“你是說瑪麗?我跟她什麼親戚關係都算不上。隻是她的丈夫……是我的三表哥。林德太太到我們院子來啦,我想她一定是來打探有關瑪麗的事。”

“別跟她講有關哈裏森先生和奶牛的事。”安妮叮囑瑪莉拉道。

瑪莉拉答應了下來,可是這個承諾很快就被證實毫無必要。林德太太也一屁股坐下來,開口就說道:“我今天從卡莫迪回來的時候,恰巧看見哈裏森把你的澤西奶牛趕出他的燕麥田。我看他都快給氣瘋了,他是不是過來和你大鬧了一場?”

安妮和瑪莉拉偷偷交換了一下眼神,會心地笑了。隻要是發生在安維利鎮的事情,沒有一件能逃得過林德太太的眼睛。今天早上安妮還這樣說過:“就算你半夜待在自己家裏,鎖緊房門,關上窗戶,然後打個小小的噴嚏,到了第二天,林德太太一定會問你感冒嚴不嚴重!”

“我想他肯定鬧得很厲害的,”瑪莉拉承認說,“可我當時不在家。他衝著安妮發了一頓脾氣。”

“他真是個讓人生厭的人。”安妮憤憤地說,甩了甩她的紅頭發。

“你的話說得可真含蓄呀,”林德太太一本正經地說,“早在當初貝爾要把這房子和土地賣給這個新不倫瑞克人時,我就知道有大麻煩了。你瞧,果然是這樣吧。越來越多的陌生人急急忙忙搬到這裏來,我真不知道安維利鎮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我看再這麼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們恐怕連個安穩覺都睡不成了,什麼都不安全啦!”

“怎麼啦?還有很多陌生人要搬來住?”瑪莉拉問。

“你還沒聽說過嗎?告訴你,首先是叫冬尼爾的一家搬來,他們租下了彼得家的老房子,彼得還雇傭了一個冬尼爾家的人在磨坊幹活。大家隻知道他們是從東部過來的,可沒有人清楚他們的底細。還有迪摩希·科頓一家,這家人蠢得像廢物,也準備從白沙鎮搬過來,他們隻會是大夥兒的負擔。這個迪摩希·科頓不偷東西的時候就假裝有肺癆,他的老婆是個大懶蟲,懶得手指頭都不想動一動,連洗碗都要坐著洗。而喬治太太收養了一個孤兒,是她丈夫的侄子,叫安東尼。這個小東西會到學校上課的,安妮,他會給你帶來無盡的麻煩,就是這麼回事。陌生的學生不止這一個,還有保羅·艾文,這個孩子從美國來,要和他奶奶一起生活。瑪莉拉,你一定記得他的爸爸……叫斯蒂芬·艾文,就是那個在格拉夫頓拋棄了拉文達·劉易斯的人,想起來沒有?”

“斯蒂芬拋棄了拉文達?我可不這樣認為。他們之間大吵了一架……我覺得雙方都有錯。”

“那好吧,不管怎麼說,斯蒂芬沒有娶她,然後拉文達從那以後變得孤僻怪異,聽說她獨身一人,住在一個小石頭房子裏,她把這個房子叫做‘回音蝸居’。而斯蒂芬回到了美國,跟著他的叔叔一起做生意,娶了個美國女人。從那以後,他就再沒有回過老家,不過他媽媽去看過他一兩次。兩年前,他老婆死了,他把孩子送回來,讓他媽媽幫著照看一段時間。這孩子十歲了,他是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好學生,我沒法下結論。那些美國佬的事,你永遠也弄不明白。”

在林德太太看來,所有愛德華王子島上的原有居民都是好樣的,就連這裏的空氣都好得無與倫比,而所有在外地出生或者長大的人,都糟糕透頂,她根本看不起他們。當然,他們有可能是好人,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她尤其對美國人帶有很大的成見,那是因為她的丈夫曾經在美國的波士頓工作過,他竟然被老板騙走了十塊錢。不管是天使,還是國家,或者是權勢,統統都不能改變雷切爾·林德太太的這種偏見,在她看來,所有的美國人都是不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