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體會你的心情,哈裏森先生,我有足夠的想象力。我能輕易地在頭腦中模擬出當時的場景,當你發現奶牛在你的燕麥田裏大肆踐踏,你心裏的怒氣我能感受到,所以我也不會計較你剛才對我說的氣話。我向你保證,奶牛多莉再也不會闖進你的燕麥田裏了。我以我的名譽擔保,這一點絕對能做到。”

“那好吧,你就多留心點。”哈裏森先生嘟囔著,語氣緩和下來,不過,他在轉身離開時,腳步重重地踏在地上,表達著心中強烈的不滿,安妮聽到他大聲地自言自語,直到他遠去,再也聽不見為止。

美好的心情被這事攪亂了,心裏感覺很不痛快。安妮穿過院子,把那頭惹禍的澤西奶牛關進擠奶棚裏。

“它不可能是從這裏溜出去的,除非它能弄斷這個圍欄,”安妮仔細思量著,“它現在看上去是多麼安靜啊,這一定是在燕麥田給吃撐著了。上個星期希爾先生要買它,我沒賣,現在想來真是後悔。不過,一旦舉辦牲口拍賣會,我就把它們都賣掉算了。大家都說哈裏森先生是個怪家夥,我看形容得一點兒沒錯。我跟他在誌趣上沒有一個共同點,就好像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

安妮時刻在關注著,尋求一位跟自己情投意合的知音呢。

安妮從擠奶棚回屋來,瑪莉拉恰好把車趕進院子裏。安妮趕快去準備茶點。她們一邊喝茶,一邊談起這件事。

“如果能參加拍賣會,那正合我意。”瑪莉拉說,“我們養的牲口太多了,圈棚不夠,人手也不夠,但隻有一個不稱職的馬丁在照看它們。這個馬丁昨天向我請假的時候,還信誓旦旦地說,隻要我同意他去參加他嬸嬸的葬禮,他一定在昨天天黑前趕回來的。你瞧瞧,都過了一天了,他現在還沒回來。我簡直數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少個嬸嬸。自從我一年前雇用他以來,這是他第四個嬸嬸去世了。這些活把我們都忙得喘不過氣來,等今年的莊稼收割後,要是貝瑞先生能把這些田地接管過去,我真要謝天謝地啦。在馬丁回來之前,我們隻好先把那頭惹是生非的奶牛多莉先關進圍欄裏,本來應該把它圈到屋後的牧場上去,可是那裏的籬笆早就該修補了。我敢說,這個世界真是糟糕透了,林德太太也這麼說。今天我去探望了可憐的瑪麗·凱西,她病得不輕,眼看就要不行了,可她那兩個孩子該怎麼辦呢?我什麼辦法也沒有。瑪麗有個哥哥在英屬哥倫比亞,她寫信向他求助,可是直到現在都沒有收到回信。”

“這兩個孩子怎麼樣?多大了?”

“六歲多吧……他們是雙胞胎。”

“哦,自從哈蒙太太生了很多對雙胞胎以後,我一直就對雙胞胎特別感興趣,”安妮急切地問,“他們是不是很可愛呀?”

“天啊,這叫我怎麼形容呢……他們實在是太髒啦。我去的時候,戴維正在外麵玩泥巴,拿泥巴做餅子。朵拉出去叫他,讓他進屋來。可戴維把她一頭按進一個最大的泥巴餅子裏,朵拉號啕大哭起來,戴維說,這有什麼值得哭的?他自己幹脆跳進泥潭裏,還在裏麵打幾個滾,向她表示這沒什麼好哭的。瑪麗說,朵拉真是個好孩子,可戴維則是個隻知道搗蛋的家夥。你可能覺得戴維沒有什麼教養,那是因為在他剛出生不久,他爸爸就去世了。差不多從那時起,瑪麗也一直重病纏身,沒有精力管教戴維。”

“對這些沒有受到良好教育的孩子,我感到非常難過,”安妮很嚴肅地說,“你也知道——在你收養我之前,我也沒有受過什麼教育。我真希望他們的舅舅願意收養他們。瑪麗和你是什麼親戚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