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用完膳,令狐衝想著將林平之留在房內,獨自去跟華山派的人說要離去一事。林平之不肯他獨自去麵對,要跟著去。令狐衝無奈,隻得牽著他去總堂。施戴子、高根明等幾個師兄弟早得了代掌門傳訊在大廳候著了,令狐衝他們到時華山弟子中,隻缺陸大有和嶽靈珊。林平之站在令狐衝麵前不出聲,對著其他人也不打招呼。
幾個華山弟子原本念在同門一場的份上,並不想多為難他。隻是見他如此冷淡,有些人心中便不高興起來。勞德諾一死,除了令狐衝,梁發便是眾弟子之首。他不想多事,可是幾個師弟都推搡著他,叫他去問大師兄,林平之不是被魔教教主給帶走了嗎?怎麼又回華山了?他拒絕不了,便硬著頭皮上前問令狐衝,掌門師兄,小師弟怎會出現在華山?
林平之早知道自己出現肯定要被人指點,那些華山弟子眼中的不屑與鄙夷,他全然不在乎。隻是梁發一聲“小師弟”讓他很惱火,想要發作去爭執,卻被令狐衝壓著手示意由他出麵,讓林平之不要胡言。林平之哼了一聲,便轉過身背對眾人,隻聽令狐衝講。
令狐衝見他無理,也不好當眾說他不是,對麵前的幾個師弟道,“小林子是來華山尋我的,並無他事。”林平之被東方不敗擒住下毒之事,令狐衝不好對他們明講,隻說,“我本已自願離開華山派,遊曆江湖。因師娘托付,暫代華山掌門之位也是無奈之舉。現下劍宗門人定不會再來搗亂,武林正道由方證大師統領,比起那左冷禪定是要好上許多。現下平弟來尋我,我自是要跟他一道走的。所以……”
往先在華山的時候,令狐衝就因隨性妄為的性子,而常被嶽不群當眾教訓。他是華山大弟子,又被嶽不群指點說是悟性最高的那個,因而他那些恣意妄為都被幾個師弟盲目崇拜為隨性灑脫。華山上下無人不知令狐衝鍾情嶽靈珊一事,在他們心中大師兄與小師妹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反觀林平之,身為男子,入門未滿一年就把大師兄拐帶成斷袖之好。這件事,一日不說開,就一直擱在梁發他們心裏,誰都不好受。
這短短幾個月,華山派的是非就一直沒斷過。華山弟子隨師父出行,一路死了兩個,英白羅在開封被勞德諾暗地殺害。那勞德諾又因嵩山奸細的身份,在封禪台死的不明不白。現下嶽不群重傷未愈,仍留在少林寺。華山上下個個都覺不安,令狐衝做代掌門他們肯定沒有異議。隻因這華山弟子中,唯有劍法出眾令狐衝最得人心。豈料現下令狐衝也要離他們而去,眾弟子紛紛覺得心慌,問令狐衝這是為何,為了一個男子竟要做到如此地步,連掌門之位都棄之不顧了嗎?
“所以這華山掌門,現在由我暫代,等我爹娘回來,再定正式繼承之人,你們大家覺得如何?”嶽靈珊在令狐衝說到“自願離開華山派”時,就被陸大有拽著過來了。她冷眼看著令狐衝被眾人圍堵,未等令狐衝講完,便自行開口接了上麵那段。
其他弟子聽到嶽靈珊這麼說都是一怔,麵麵相覷不知應當如何是好。
令狐衝原想的是,讓梁發暫代掌門之位,畢竟比起其他弟子來,梁發要穩重許多。他更是從未想過要讓嶽靈珊擔此重任,畢竟,小師妹是女子應當被人嗬護的觀念早已根深蒂固。他幹咳了兩聲,製止了眾人的竊竊私語,喚道,“小師妹,你這般年紀,又是姑娘家……”
“姑娘家怎麼了?恒山的定閑師太不也是女子?”嶽靈珊根本不願聽令狐衝多講,隻又重複問道,“你們有誰反對我做這代掌門嗎?”她目光不小心與轉過身的林平之對上,麵色不由得又冷了一分。
自重生以來,林平之這是第一次正眼仔細的瞧嶽靈珊。麵前的這個女子她眼神堅定果斷,甚至有了一絲凶狠,與前世那個心知單純的少女已截然不同。他想,果然沒了自己,嶽靈珊才能活的更好。扯住了還想和嶽靈珊爭辯的令狐衝,林平之挺身向前道,“你是掌門之女,由你做代掌門本就無可厚非,誰敢反對?”
他這話一出,原本喋喋不休的華山弟子都沉靜了下來,隻左右看著林平之與嶽靈珊,不再插話。
嶽靈珊沒想到林平之竟會如此膽大,她二人之間不過五尺之地,她隻要動作快些就能要了他的命。可是她不會這麼做,她不笨。她爹暗中對林平之下手取林家劍譜的事,她早有所察覺,隻是一直不敢確認而已。她其實明白的很,大師兄對師父的失望,同她對她爹的失望,是一樣的。她原以為她和大師兄才是同病相憐,直至開封那日,令狐衝直言已與林平之結發。嶽靈珊從未想過,一直對她疼愛有加的大師兄,最終會選擇一個男子定下終身……封禪台她有意讓眾人誤解林平之,原以為大師兄亦會受她所誤。想來她也覺得自己可笑,每次見他二人一起都是一副情比金堅的模樣,她又為何要平白去做拆散他們的妄想?現下就算想再多也是枉然,令狐衝與林平之之間是木已成舟之事。她屢次挽留勸阻令狐衝無果,現下已經心冷,決心不再多管他二人。當下她心中所想,唯有拚命替她爹娘保全華山派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