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不知道王鵬飛又負擔了烈士王誌軍家的開支。她接過錢,轉過臉去抹了一把眼淚。
事後王鵬飛才知道,秀這次來隊是想籌集一些錢的,因為她的父親和自己的母親都因病住進了醫院。
戰士們發現,嫂子來隊前後的這幾天,王指導員的臉色總有點不大好看。這不,他剛剛把嫂子送走,回到連隊就發了一次火。讓人說不清是因為嫂子來,還是因為嫂子走。
這天晚飯後,連部傳出王指導員比平時高八度的聲音:“奶奶的,這樣的兵還能入黨?別把原則作交易,別說你找參謀幹事,就是找處長、參謀長,我也不同意。”王鵬飛扔下電話,在屋裏不停地走著,嘴裏仍是罵罵咧咧。值班排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走進連部說:“怎麼了指導員,發這麼大火?”
“你了解剛調來的那個兵吧,沒當兩年兵就油得不行了。稀稀拉拉,悠悠晃晃,很少參加集體活動,整天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兒。機關居然有人打電話還為他說情入黨,你說這叫什麼事?”王鵬飛氣憤地說。
值班排長看著王鵬飛仍然怒氣未消的樣子,勸道:“有些事也別太往心裏去,凡事也得替自己想想,你當指導員也有年頭了,不該較真兒的事也別太較真兒。”
“你這是什麼屁話,我倒讓你說說,什麼事才該較真兒?”王鵬飛厲聲問。
值班排長苦笑著搖了搖頭……
趙小槐聞訊趕來,為王鵬飛倒了一杯濃茶,輕輕放在他跟前,又轉身輕輕離開。
“趙小槐!”王鵬飛大聲喊道。
趙小槐答一聲“到!”迅速轉身回到王鵬飛跟前立正站好。
“剛才我發火了嗎?”王鵬飛問。
“我,我……”趙小槐我了半天也沒有我出個所以然。這是他入伍以來第一次看到王指導員發這麼大火,所以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王鵬飛衝趙小槐擺擺手,說,去吧,去吧。
趙小槐迅速離開連部。
……
這天早操剛過,值班排長“嘟……”地吹了一聲長哨,隨後喊道:“全連集合,檢查個人和內務衛生。”
說是檢查衛生,其實是點驗。王鵬飛之所以吩咐值班排長那樣講,是怕有的戰士臨時忙亂或者作手腳,以致摸不到實情。但點驗也是從檢查衛生開始的。
沒有吃過軍糧的人也許不了解部隊檢查內務衛生有多仔細。不說別的,單說檢查個人衛生吧,從頭上戴的到腳下穿的,從內衣到外罩,都要檢查個底兒透。
戰士們一會兒伸出雙手,一會兒摘下帽子,接受著那近乎挑剔的檢查。
“第一排第三名、第八名,第二排第五名出列……”王鵬飛用嚴厲的聲音一連“請”出九名戰士。
“兵就得有個兵樣,留長發、穿花襯衣,土不土洋不洋的,還像個兵嗎?想打扮你就別穿軍裝,回家後愛怎麼臭美咱部隊管不著!瞧瞧你們幾個,穿著時髦襯衣、襪子,時髦就覺得漂亮了,才當幾天兵,就燒得不行啦!”
王鵬飛越說越激動,命令道:“你們幾個把不是部隊發的襯衣、襪子和鞋全部脫下來!”
據連隊了解情況的老兵說,在整個軍直屬隊,像王鵬飛這樣的還算是留情麵的。有的單位主官,看到誰的頭發長,不由分說,摁倒以後照著頭上就是一推子。
連裏點驗還在進行,王鵬飛又命令各班對手抄本進行了搜查,還別說,當真查出了《曼娜回憶錄》、《一百個美女的塑像》和《一個綠色屍體》等五本黃色手抄本。王鵬飛當即把它們化為灰燼。然後氣衝衝地走了。
值班排長宣布隊列解散。
剛剛下連的新兵初見這陣勢,嚇得渾身都發毛。
這天晚飯後,趙小槐走進連部,王鵬飛指著放在桌上的東西說:“把它清點一下,標上姓名,暫時保管起來。”
趙小槐看了看那堆東西,那是兩件花格襯衣、六雙尼龍襪子和一雙黑條絨白塑料底布鞋。他隨手取幾張報紙分別包好,放進櫃子。
針對檢查出來的問題,連隊整頓一周。
漸漸地,戰士們發現王指導員在生活上不僅對兵要求嚴格,對自身要求更嚴。他當兵以來,總是部隊發什麼用什麼,幾雙膠鞋雖然都打了補丁,卻沒有扔過一雙,用的床單是兩個舊床單接起來的,但仍是那麼潔白,那床被子雖然已洗得發黃泛白,卻始終和他一起服役。
和王鵬飛第三任搭檔的連長去年秋季到武漢通信學院進修,剩下王鵬飛一個主官在連隊既當“爹”又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