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飛當新兵時的那個杜連長現在已經是軍直屬工作處的處長了,看到報道後便來了興趣,就帶領三名幹事到王鵬飛所在的新兵連蹲點,還專門安排了一名新聞幹事。他知道王鵬飛無論到哪裏,都能挖掘出他的感人事跡,想讓新聞幹事弄幾篇正麵報道,為王鵬飛正形象。
一位幹事給杜處長建議說:“處長,我們應該給這個連隊報功啊。”
杜處長故作不解地問:“不是剛剛對他們通報批評過嗎?怎麼又要報功呢?”
幹事說:“他們訓練中的組織工作做得非常好,還出了一位舍己救戰友的英雄戰士。”
杜處長看看幾位幹事和王鵬飛淡淡地問:“是嗎?”
王鵬飛望著威嚴的老連長,怯怯地回答:“還是,還是應該算事故……”
杜處長大聲道:“亂彈琴!”
事後,一位幹事對王鵬飛說,這不明擺著的嗎?你不吭聲,處長就讓我們報材料了。
“嘖,嘖,這人腦子真有毛病,多好的立功機會錯過了。”
“連隊立了功,不僅他可以提升,別人也能跟著沾光,這下可好,都沒戲了。”
新兵連的生活終於結束了。但王鵬飛的心情卻依然顯得很沉重,至此他再沒有訓練過新兵。說不清是上級不讓他訓,還是他自己不願意訓。不過,有一點是顯而易見的,就是他再沒有像以前那樣走紅了,連續當了十多年的指導員也未得到提升,而是眼睜睜地看著與他搭班子的連長們紛紛走到他的前頭。
且說這批新兵下到老兵連不久,上級便發來一個通知,讓架設連推薦一名具有高中文化的戰士到軍裏參加機要員培訓,如果培訓成績合格,有可能提為幹部。一時間戰士們議論紛紛:
趙小槐這次參加機要員培訓十拿九穩,人家既在連首長身邊工作,又和王指導員是老鄉。
我看也差不多,咱們這些人是沒戲了。
趙小槐的表現在咱們同年度兵中也是數得著的,選他去也在情理之中。
各種各樣的議論,趙小槐也聽到不少,他心裏美滋滋的,盤算著培訓一結束,就能膠鞋換皮鞋、由兩個兜的戰士服改穿四個兜的軍官服,這是他做夢都想的事。
趙小槐與烈士王誌軍是相隔幾裏的同鄉,不同的是王誌軍家為貧農成份,而趙小槐家卻是上中農成份。因這個上中農成份,趙小槐當兵時也和當年王鵬飛一樣遇到過麻煩,隻是趙小槐沒有以“嫁人”作代價,全憑王鵬飛力保,才如願以償當了兵。
還記得當時王鵬飛在公社對適齡青年進行目測時,一眼就看中了這個透著靈氣的趙小槐。隨後王鵬飛便讓趙小槐和其他青年分別寫了一份“為什麼要當兵”的決心書,其中一份字跡絹秀、文筆流暢的“決心書”就是趙小槐所寫。王鵬飛很快便走訪了趙小槐所在的村,誰知這個村有個土規定:中農成份以上的子弟當兵數額不能超過總數的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說,五個兵中才可以走一個。而這一年村裏走兵的名額恰恰隻有四個。如果讓趙小槐當了兵,也就突破了那個百分之二十的比例。所以就連趙小槐本人也沒有報多大希望。這時王鵬飛找到趙小槐說,那個百分之二十的規定不是死的,如果照這樣計算,村裏每年都是四個兵或不足四個兵的話,那中農成份以上的子弟就永遠也當不了兵。跟村裏說說先體檢,隻要體檢合格當兵的問題就不大。接下來趙小槐就參加了體檢,而且合格了。後來王鵬飛就跟村裏講了要帶走趙小槐的想法,誰知村裏卻說,帶走趙小槐可以,但要增加名額,提出要將支書和治保主任家兩個體檢不合格的孩子帶走。王鵬飛聽後,嚴詞拒絕,然後就找到縣武裝部的負責同誌出麵給村裏做工作,這才帶走了趙小槐。
入伍後,趙小槐了解了自己當兵的前前後後,便由衷地感激王鵬飛。自到部隊那天起,他對王鵬飛就特別上心,通過幾個月新兵連生活的所感所悟,十分崇拜他的為人處事,並暗暗告誡自己:做人就該做這樣的人。
這天趙小槐聽說連裏要開支委會,研究決定參加機要培訓的人選,他既緊張又激動,給連首長斟水的手都在顫抖。
“我看趙小槐表現不錯,在這批新兵中是比較突出的。”曾在新兵連帶過趙小槐的一排長話還沒說完,王鵬飛接過話說:“趙小槐同誌表現是不錯,但去年本來定了炊事班一個兵學司機,由於矛盾比較突出,這個同誌主動退了出來。工作中,他不但沒有受影響,還幹得挺出色,可以說經受住了考驗。那年冬天,連隊母豬生仔,他竟把自己的棉被和皮大衣搬進了豬圈,守著豬仔過了五個夜晚,使十來個豬仔個個存活。還有一次,他看到連隊訓練挺緊的,炊事班其他同誌工作也很忙,一個公差也沒要,一個人用三輪車從糧站運回幾千斤大米。根據上級的通知精神,他的條件也完全符合要求,我看定他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