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來說,動物的本能可能已經沉寂了,而她對權利的急切渴望又使得她成了一條惡狼而不是一隻溫順的綿羊。她獨來獨往,但一點都不覺得孤獨,因為同事們的溫暖對她來說是多餘的。當然,從她的氣質來講,她是那種冷淡——缺乏熱情,能忍受痛苦,行動遲緩的人。懶惰可能是她不時出現的惡習,克裏斯蒂想著,她一定很難從早上溫暖的被窩裏爬起來,經常賴床。在她私生活裏,她肯定是個不修邊幅,甚至肮髒的人。這一點都不好,克裏斯蒂繼續想著,仿佛看透了她放鬆、脫下製服隱私的一麵。克裏斯蒂撅著嘴,暫時收住了思維的韁繩,跳過她的性格,當然是狡詐、堅強的,就如同她的外表一樣。
把羅莎·克拉勃放到西班牙內戰的時段一算,她應該快五十歲了吧,他估計。她五短身材——身長五尺四,脖子粗短,四肢短而且胖,這在婦女來說是非常結實的。恐怕隻有魔鬼才知道的,她的乳房像什麼。克裏斯蒂想著,但是從她擱在桌子上突出的製服部分來看,她的乳房就像塞滿了東西的沙袋,從她整個身形來看,大梨子狀的屁股,活像一副大提琴。
法國革命中的屈科特絲的臉跟她很相象,克裏斯蒂給她下了結論。他靠在椅子裏,頭輕輕地歪在椅子一邊的扶手上。淡橙色的頭發緊緊地向後梳成一個猥瑣的小麵包型發髻;棕黃色的眼睛透過邊緣光滑的鏡片冷冷地看著G將軍;鼻子上粉刺密布,鼻孔粗大;嘴巴就像濕濕的橡皮圓圈,它還在繼續機械地一張一合,就好像它的下巴下麵按了控製它的線一樣。當法國的婦女坐在一起邊打毛線邊聊天的時候,如果恰好一個剪刀鏗啷一聲掉到地上,這些婦女就會被嚇得臉色蒼白,渾身起雞皮疙瘩。而這些厚厚的雞皮疙瘩通常不規則地分布在眼睛下麵和嘴巴周圍的角落裏,下顎處,耳朵處。而這些雞皮疙瘩很緊,很硬,硬得像酒刺,像圓頭棒。這些情況,蘇聯的女人也有。在這種情況下,她們經常拿紅色的天鵝絨桌布來擦,或者把臉緊緊壓在束胸衣的邊上擦,以此來去掉那些雞皮疙瘩。而克拉勃臉上的雞皮疙瘩似乎除不掉,看起來像癩蛤蟆皮,這就使得這個女人看起來更冷酷,更殘暴,更有力量,他破例讓自己使用一個帶感情色彩的詞來給這個女人做結論:鋤奸團裏既可怕又可惡的女人。
“謝謝,上校同誌,您的見解太有價值了。那麼,克裏斯蒂同誌,您有什麼要講的嗎?請說簡單一點。現在已經淩晨兩點了,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們去處理。”柯將軍的那雙眼睛由於疲勞和缺少睡眠而充滿了血絲,他緊緊地盯著克裏斯蒂深不可測的眼睛。其實,他說這些活純屬多餘,克裏斯蒂一向講話言簡意賅,沒有廢話。
克裏斯蒂已經想好了對策,他早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他也不許自己花這麼長的時間在克拉勃身上。
他慢慢仰起頭來,看了一眼天花板,用極其柔和而又權威的聲音總結說:“將軍同誌,法國有個叫法福奇的人認為,隻幹掉一個人而不壞他的名聲沒多大意思。要殺邦德輕而易舉,隻要指令正確,舍得花錢,任何一個保加利亞的殺手都可以去執行。這個計劃的第二部分,正是要破壞他的名聲,這是重中之重,也是一個相當艱巨的任務。這一切必在英國本土外進行,在一個我們能控製其新聞媒介的國家進行。怎麼樣才能引蛇出洞呢?這就必須設置一個對他們來說極端重要的誘餌,而且要讓英國人知道,隻有邦德隻身前往才行。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我打算讓誘餌以一種特殊方式與他接觸。英國人喜歡標新立異,我就是要利用他們這種心理,讓他們派邦德出馬。”
克裏斯蒂頓了一下,看了看G將軍的反應。
“我們應精心製造一個陷阱引他入甕,”他冷酷地說道,“當然,要讓他上鉤的話,還得找個殺手,一個能講地道英語的殺手。”
克裏斯蒂在目光在麵前桌上紅色絲絨布上來回逡巡,經過一番苦苦思索,他終於找到了問題的關鍵。他補充道:“我們還要找一名可靠的妙齡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