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十年,邊關隨和,國泰民安,靜嫻剛剛登基時舉國的震驚動蕩都已消了下去,經過了靜嫻十年的精圖勵治,整個大趙似是都已接受了如今的聖上是原先太後這一事實,一派欣欣向榮。
前日剛剛秋分,宮內茂密的樹葉雖還有小半在樹端掛著,但也已經開始在颯颯秋風裏搖搖擺擺,似是隨時準備著落下。
早在第一場秋雨落下時,乾政殿各處的屋門上便已掛上了門簾,隨著偶爾吹來的秋風微微顫動著,對屋中之人顯示著屋外的陣陣涼意。
方才掀起門簾,從燃著火爐的殿內一下出來的福全似是也禁不住這般涼意,猛然輕顫了下,先是眯著眼望著望院內在風中打轉的枯葉愣了愣神,才慢慢將目光落在了站在殿外的粉衣少女身上。
立著的少女年方二八,還正是花骨朵般含苞待放的時候,雖未大開,但唇紅齒白,膚色白皙,已露出些美貌的模子,甚至眉目間隱隱與靜嫻有幾分相似。
福全慢慢上前略微彎了彎身,叫了一句:“靜蓮姑娘。”
靜蓮禮數周全的福下了身,笑得很是端莊大方:“福公公,不知聖上此時可有空?”
福全垂眸退了一步,掀起門簾引著對方進了屋,語氣平淡:“主子剛批完了折子,在後殿坐著,姑娘請吧。”
這靜蓮正是姚姨娘的女兒,算是靜嫻庶出的妹妹,雖說若按著規矩,在靜嫻登基後為了避諱這靜蓮要改了名裏的靜字,但一來齊安謹不知為何故意不提這事,加上靜嫻也放了話無妨,靜蓮便也一直頂著這名字到了如今,這也算是她素日裏很是引以為豪的一件事。
到了後殿,靜嫻確實沒什麼事,正捧著杯清茶與念語相對而坐,似在閑談,看見靜蓮後倒也沒露出什麼喜色,語氣很是淡淡:“靜蓮來了。”
“是。”施過禮的靜蓮似是完全沒注意到靜嫻神情一般,笑容親近喜人:“天涼了,前日姨娘為您做了一暖袋,雖您這時也用不著這些,但想著總是一份心意,便讓我送了來,隻盼您不嫌棄才好。”
靜嫻抬頭看了看她,點頭應道:“姨娘近日身子可好?”
“好得很,倒是近日天涼,父親說了幾句國子監陰冷,腿腳不怎麼舒服呢。”靜蓮閑話家常般回的隨意。
靜嫻聞言忽的帶著諷刺般笑了起來,開口說道:“父親在國子監修書可是修的無趣了?清檀這時還未說得上門當戶對的妻子,何氏可是著急了?”
靜蓮聞言神色一僵。
靜嫻卻是口下不停:“還有你,是不是也在發愁著自己的婚事,怎麼說也是我的妹妹,低了自己心裏也不甘,有心上的高些,可整個盛京的官門卻沒一個敢上府提親?姨娘來前未囑咐你,這些話要小心些,多巴結些時候,等我看你更順眼些的時候再說?”
看著靜嫻的麵色,靜蓮忽的一抖,膝下一軟就跪了下來,咬咬牙卻才是顫抖的開了口,神色透著堅定:“不,我,我並不是想嫁人,您能夠貴為聖上,靜蓮雖不才,卻也想,也想……。”
聽對方這麼說靜嫻倒是愣了愣,起了些興趣打量著對方。
像是話已出口,索性無所顧忌了一般,靜蓮直起了身:“這些日子讓我進宮見您,確是母親的意思,您這些話,也確是母親與我說得,隻是,靜蓮卻並不在意是否能尋一好夫婿,與其沉沒內宅,靜蓮寧願入宮侍奉,能常得聖上禦言教誨!”
“你想入宮為女官?”靜嫻揚了揚眉,自即位後靜嫻為了讓女子參政更名正言順也算是想盡了辦法,直接讓女子於朝堂為官暫時還勉強了些,靜嫻便先退而求其次的在宮內尚宮尚儀等原有的職位之外又新添了許多,召了許多官員大臣之女進宮,名為宮內女官,但實際已開始有意無意的教導著她們處理朝政之道,如同如今的綠柳一般。因此此時靜蓮一說,靜嫻便也當即明白了。
靜蓮深吸口氣開口:“是。”
“父親與何氏可曾知情?”
“不知。”靜蓮頓頓,又忙答道:“可是,隻要您一道聖旨下來,便是父親不準,也決不敢抗旨的!”
靜嫻不置可否,慢慢轉著手裏的杯盞似是思量。這時一直在一旁沉默著的念語忽的開了口,語氣淡然:“你欲入宮之事,你的姨娘可知道?”
靜蓮聞言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