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幸也急著回去,誰知嬌娜拉住龍元秀袖子不放,吵著要龍元秀跟她回家,說:“我伯父是丞相,家裏有的是空房間,你跟我回去,以後天天陪我玩,我讓伯父封你做大官。”
龍元秀哭笑不得,想她小小年紀,卻一副官家派頭,和應翔如出一轍,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哄了幾句,抱起嬌娜放到自己車上,親自送她和阿幸回家。嬌娜也不要阿幸抱,坐在龍元秀膝蓋上,唧唧喳喳鬧個沒完,龍元秀取笑她:“嬌娜是屬鴨子的吧,這麼吵,我以前認識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人家可比你文靜多了。”
嬌娜抖著兩把小刷子似的睫毛問:“那丫頭叫什麼名字?有我漂亮嗎?”
龍元秀一怔,猛然想起葉兒,自從分別轉眼已過去兩年,當日恩愛纏綿宛若隔世,比夢境還要恍惚,不知葉兒如今身在何方,是否安好。嬌娜得不到龍元秀回應,不停搖著膀子催促,龍元秀思及葉兒心下酸楚,借口胸中煩悶,讓阿幸抱過嬌娜,自己爬在車窗邊發呆。
馬車行至朱雀大街,龍元秀遠遠看見結拜大哥玉桂結隊而來,身後隨行馬匹載滿飛鳥禽獸,顯是遊獵歸來。龍元秀下車招呼他,玉桂看到他喜上眉稍,翻身下馬拉住手笑道:“賢弟來得正好,愚兄今日獵到幾樣野味,正要請你到家嚐鮮呢。”
龍元秀趕忙道謝,玉桂領他參觀獵物,說話間又有一隊人馬來到,當先一人坐騎係著鏤金勒帶,腰挎虎皮弓袋,威風凜凜。龍元秀不看則已,這一看立時變色,脫口叫出一個名字:“應翔!”
應翔老早發現龍元秀,扭頭問玉桂:“玉桂哥,你認識這人麼?”
玉桂攜了龍元秀手走到應翔跟前,引見道:“這是我的結拜兄弟龍元秀,早就想介紹給你認識,今日碰巧相遇,我們兄弟三人一起到舍下痛痛快快喝幾杯吧。”
應翔從鼻腔裏發出嗤聲,高昂頭顱拒看龍元秀,龍元秀一見這人就怒火高熾,壓低嗓門罵一句娘,卻故意使應翔聽到。應翔厲聲問:“姓龍的你嘀嘀咕咕罵誰呢!當本少爺是聾子麼!”
龍元秀冷笑:“我原是罵畜生,誰想畜生竟開口了,這倒是奇事。”
應翔惱羞成怒,舉起鞭子抽他,玉桂從中攔住,驚問;“賢弟莫非和元秀有誤會?為何出手傷人!”
應翔心裏存著龍元秀千百種不是,一時間難以盡述,隻說:“玉桂哥,這小子是個大流氓,你聽我一句勸,馬上跟他絕交,和這種痞子來往會汙了你的名聲!”
龍元秀劈頭大罵:“翔大傻子你少在我大哥麵前挑撥離間,我行得正坐得端,生平沒幹虧心事,輪不到你來評說好歹!”
應翔怒道:“過了許多時日,你這賤種仍是劣性不改。本少爺現是巡城禦史,專門負責查辦你們這些刁民,再敢放半句厥詞,馬上抓你回去治罪!”
龍元秀一點不怕,譏諷道:“不過做了個八品芝麻官,就學癩□□打哈欠了。說到底還不是仗著你老子的勢,虎假虎威。今日見麵正有件事請教,如今城裏人都傳你那進士的資格是你父親托關係買來的,說得有鼻子有眼睛,要是真的,能不能托他幫我也買個官做做?花多少錢都不在話下。”
做高官的最怕此類流言飛語,應丞相為了避嫌,兒子高中的事一直低調處理,可還是惹得嫉忌之人非議。應翔對這些誹謗深惡痛絕,經龍元秀當麵提及,怎壓得住這股怒氣,二話不說便要動手。
這時嬌娜在車內聽到堂兄聲音,一把掀開簾子叫了聲:“哥哥。”,阿幸沒來得及堵住嘴,已被應翔聽見,飛奔過來抱下堂妹,怒斥龍元秀:“姓龍的!我妹妹怎會在你車上!你這殺才拐帶人口,當真該死!”
龍元秀也是憤怒:“誰拐帶人口!你少血口噴人!”
應翔半句不信:“不是你拐帶,我妹妹為什麼會在這裏!證據確鑿,由不得你狡辯!”說話就命手下將人綁了帶回衙門懲處。
嬌娜拽住應翔衣襟,尖聲道:“哥哥別綁他,是我讓阿幸帶我出來玩的,不幹他的事!”
阿幸嚇得瑟瑟發抖,急忙跪下求饒。應翔認得阿幸確是府裏丫鬟,方才信了,罵罵咧咧將嬌娜放到馬背上,向玉桂道過別,率領眾人去了。
玉桂因他兩個當街大鬧,很是尷尬,見過路人指指點點,急於回避,草草別過龍元秀,自回不提。龍元秀受了應翔侮辱,大哥又是這種態度,不覺心灰意冷,送過阿幸,怏怏不快回到家中。從此和玉桂生了嫌隙,那邊不來相請,他也不主動問候,漸漸生疏了。
過了半個月光景,婚禮各項適宜都已齊備,龍母挑了下月十八黃道吉日,準備迎娶卯兒。偏巧龍元秀生藥鋪的夥計從南邊來,說如今這裏特產的藥材如黨參、黃芪、豬苓、天麻等在南方銷路極佳,建議龍元秀大量栽種。龍元秀手邊沒有多餘的土地,忽然想起玉桂在城外有塊地,大約十來畝,閑置多年無人耕種,便去玉桂家,提出租賃他的土地種植藥材。
玉桂當時答應,約好過兩日陪龍元秀看地。龍元秀謝過大哥,喜洋洋去了,誰知他前腳走,應翔後腳到,玉桂不免提及此事。應翔勸說:“大哥還是不要答應得好,我們這樣世食爵祿的人家比不得市井小民,為幾個小錢,拿世襲的土地行商賈之事,大失體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