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貴人的死,佟佳皇貴妃的病,並未絲毫影響福臨的心情。
看著他滿麵欣喜的踏入承乾宮,若凝有些奇怪,一邊拿了熱的帕子遞給他淨手,一邊朗聲問道:“今兒可有什麼喜事嘛?瞧把你高興的。”
脫口欲出,福臨的神色一躊躇,話又咽回了肚子,頓時,臉上顯出一抹懊惱。
釋然的笑了笑,若凝輕聲說道:“皇上是剛從永和宮過來吧?六阿哥可好?”
見已被若凝猜到,福臨不再掩飾,點了點頭,朗聲說道:“朕去隻坐了一會兒,小家夥一直睡著呢,怎麼折騰都不見醒,著實有趣。”
宮裏的孩子,除了宛玉和四阿哥,其它的孩子剛出生的時候,福臨怕是都沒抱過的,此刻又有個新生命,見了自然會稀奇。
把帕子遞給晚晴,又從身旁的案幾上端起熱茶喝著,福臨裝作不經意的小心偷瞄著若凝的表情,見她並無異常,心裏才暗暗的呼了口氣。
“凝兒……”
走到案桌旁,看著靜靜站在窗前的若凝,福臨柔聲喚道。
“皇上可是想說三阿哥的事?”
轉過身看著福臨,若凝輕聲問道。
雙眉輕挑,福臨猶豫著說道:“你猜到了?”
想起那日在慈寧宮跟孝莊說過的話,若凝淡淡的搖了搖頭,朗聲說道:“臣妾這些日子一直想跟皇上說這件事,但一直都沒找到合適的時機,今兒既然皇上提出來了,咱們就說說吧。”
見若凝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福臨牽著她的手,走到了炕邊坐下。
輕輕的靠在福臨懷裏,若凝輕聲說道:“前些日子,太後娘娘問臣妾,是否願意按著皇上的意思,撫育三阿哥,臣妾拒了。”
微微的感覺到福臨的身子一僵,若凝抓著他的手,一邊輕柔的揉捏著,一邊淡笑著說道:“皇上莫要誤會臣妾的意思,太後娘娘沒有要給臣妾施壓的意思,也隻是隨口聊起罷了。臣妾拒絕的原因,並非擔心太後不允,隻是,不想皇上落了口實,二來,也不想在一個與臣妾沒有血緣的孩子身上花心思罷了。”
見福臨急著辯解,若凝抬起頭,滿臉柔情的看著他,朗聲說道:“皇上的一片愛護之心,臣妾都知曉,可臣妾如今真的是有心無力。即便是把剛出世,一點人情都不懂的六阿哥給臣妾,臣妾也不願意。臣妾自信,若真要教,定會教出個好兒郎,可是,臣妾心裏不情願。沒有十月懷胎,畢竟少了那份母子心血相連的感情,何況,四阿哥和承歡的事之後,臣妾的心,好累,好累……”
幽幽的說著,若凝的話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竟像累極了似的,又靠回了福臨懷裏。
將若凝攬在懷裏輕輕的搖晃著身子,福臨放棄了心裏原有的想法,沉聲說道:“好,你不願意,那朕就不迫你,隻要你高興,怎麼樣都好。”
“景仁宮那邊,太醫說她沒幾日了,皇上不去瞧瞧嘛?”
抓著福臨的衣袖玩著,若凝輕聲問道。
搖晃著的身子一頓,福臨愈發陰沉低啞的說道:“她自以為聰慧,好多事做的瞞天過海,以為旁人都不知曉,哼……除了大阿哥,這些年,她手上沾了多少血,朕都記著呢,要不是顧忌她身後的佟佳一族,她早就死了千百次了。後來進宮的玫嬪,比她更蠢笨,朕也頗感無奈。眼下有了麗妃,是個明白人,也知進退,所以,她如今,每多活一日,便多一日的痛苦,所以,若真是這麼早去了,倒是她的福分了,不看也罷。”
深宮浸淫了這許多年,誰的手上,說不清道不明的,都會沾上些血債,而佟佳皇貴妃,卻觸及了皇上的底線,有今日,該是她料想過的吧?
心內暗暗的想著,若凝不再說話,兩個人,就那麼靜靜的坐著。
“可惜了三阿哥……”
許久,福臨歎了口氣,幽幽的說了一句。
“以後,就不可惜了呢,三阿哥跟在太後娘娘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定能學到太後娘娘的待人處事之道,再加上三阿哥一向聰穎,皇上多留點心,將來定是可造之材。”
軟軟的聲音,若凝看著福臨嬌聲說道。
心頭一暖,福臨點了點頭,摟緊了她。
第二日一早,若凝剛起身,還未來得及用早膳,小桂子在門外揚聲喚了一聲,晚晴便看了若凝一眼,放下手中的事情出去了。
不一會兒,晚晴進來回稟道:“秋雨來了,說佟佳皇貴妃要見您一麵。”
端著熱茶的手一頓,若凝唯一思忖,吩咐晚晴道:“讓秋如去一趟永和宮,告訴定妃一聲,另外,就說我已經過去了。”
吩咐完,若凝簡單的用了早膳,披上厚裘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