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可去瞧了?”
承乾宮裏,若凝剛用完早膳,拿帕子掩著漱了口,她看著站在門口的小平子問道。
如往常一樣,不到卯時秋雨就起身了,熬好了晨起的第一碗藥,端進內殿打算服侍著自家主子服用,可走到暖炕前,秋雨發現,佟佳皇貴妃的臉色已不對了,兩眼微閉,表情平靜,可鼻子裏呼出來的氣息,也是深一陣淺一陣的。
身下是燒的火熱的暖炕,可佟佳皇貴妃的身上,卻沒有溫度一般的瘮人。
一時間,景仁宮內為數不多的幾個奴才,卻是忙亂了起來,還未等正式請安的時間,便稟到了坤寧宮皇後娘娘那裏。
“回主子的話,皇後娘娘得到消息的時候,便立刻吩咐太醫去瞧了,這會兒,怕是太醫還沒從景仁宮出來呢。”
小平子低聲回道。
若凝擺了擺手,小平子退下了。
“去坤寧宮吧。”
說完,若凝披上了丁香色牡丹紋的銀絲厚裘,又接過晚晴備好的暖爐,主仆三人朝坤寧宮走去。
進了坤寧宮內殿,卻見皇後像是等著自己似的,好整以暇的喝著茶。
“佟佳皇貴妃,怕是就這兩日了……”
看了若凝一眼,皇後沉聲說道。
意料之中的點了點頭,若凝走到錦桌另一邊坐下,輕聲歎道:“可憐了三阿哥。”
一旁,霓裳奉了茶進來方才若凝身旁,便悄無聲息的帶著奴婢們下去了。
沒有接著若凝的話往下說,皇後轉而問道:“六阿哥交給定妃撫育,你事先就知曉的吧?”
點了點頭,若凝輕聲說道:“早在舒貴人臨產前,皇上就問過妾身的意思,說無論男女,都交由妾身來撫養,將來,他就是妾身的親子,可妾身沒答應。”
見皇後一臉惋惜的表情,若凝低聲說道:“妾身也知道稚子無罪,可他的生母,曾害死了四阿哥,如今,妾身怎麼能眼睜睜的看他好好的活在眼前,還是日日在妾身的眼前?何況,他畢竟不是妾身十月懷胎,不是妾身身上掉下來的肉。”
幽幽的說著,若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清冷。
理解的點了點頭,皇後附和著說道:“本宮雖沒有自己經曆過十月懷胎的艱辛,可也知道,這世上,可以瞞騙任何人,唯獨自己的心,是騙不了的。你這樣,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你還年輕,好好將養著,總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心內一窒,若凝看了皇後一眼,見她正滿眼關切的看著自己,若凝轉回方才的話題,接著說道:“舒貴人的事,娘娘便沒有一絲懷疑嘛?”
見若凝如此坦白的發問,皇後淡然的笑了笑,輕聲說道:“生孩子,猶如鬼門關前走一遭,本就是不易的,何況,這宮裏,這樣的事兒,還少嘛?即便是你做的……”
皇後的話還未說完,若凝搶過話頭說道:“是臣妾做的。”
見皇後隻是微微驚詫了一下,若凝繼續說道:“從知曉害了四阿哥的人裏她也有份的那一天起,臣妾就等著了,臣妾想,總會尋到機會的,所以,自從知曉她有了身孕,阿哥也好,格格也罷,她的結局,都如昨日一般無二。”
似是想到了儲秀宮裏羅如玉薨了的那一日,皇後深沉的看著殿門外慢慢亮起來的天色,沉聲說道:“因果循環而已,做了壞事,總要為此付出代價的。”
“幾個月前,太醫給舒貴人診了脈,便已告訴皇上,說此胎是個阿哥,那是皇上就起了意說要把孩子給臣妾撫養,後來見臣妾拒了,便說舒貴人現在在延禧宮,便交給一宮主位的蘭嬪,是臣妾勸說他改了主意,所以才交給了定妃。”
坦白的看著皇後,若凝朗聲說道,眼中,卻是對這一切的隱瞞有所愧疚。
釋然的笑了笑,皇後柔聲嗔道:“難道本宮還會去爭不成?即便皇上要給,本宮也不要,沒的讓他借了本宮的勢,這嫡子可不是誰都能當的。再說了,本宮現在有了宛玉,已滿心欣慰,旁的,怕是也有心無力了。”
說罷,皇後滿眼憐惜的說道:“怪不得昨日你說替蘭嬪難過呢,這種事,都要講究個因緣,若真論起來,定妃比她合適太多。依本宮看,即便是遵從宮闈尊卑,將六阿哥歸了蘭嬪膝下,怕皇上仍舊是顧念著你的緣故,所以啊,你就別多想了,其實如今這樣,已是最好的了。”
讚同的點了點頭,若凝神色一怔,想起了隻剩一口氣的佟佳皇貴妃。
怔忡間,花容走進來輕聲說道:“皇後娘娘,正殿裏,來請安的主子娘娘們都到了。”
點了點頭,皇後站起身,看了一眼若凝,進內殿去整理妝容了,而若凝,便先去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