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宮內殿裏,此刻充斥著濃濃的中藥味,而殿內的人,卻都靜靜的站在門內,滿眼哀痛的注視著暖炕上那個生命垂危的女子。
若凝踏進內殿的時候,佟佳皇貴妃像是感覺到了一般,睜開了雙眼。
“你們……都出去吧。”
看了一眼跟在若凝身後走過來的秋雨,佟佳皇貴妃低聲說道。
一瞬間,秋雨和夏荷的眼圈就紅了,俯身一福,她們帶著殿內的眾人退到了外間。
“如今,我們的帳,便清了吧?他日到了陰間,你,莫再尋我。”
兩眼緊緊的盯著若凝,佟佳皇貴妃重喘著說道。
“你覺得,清了?”
慢慢的走到暖炕邊坐下,若凝像是隨意一般的問道。
柳眉一皺,佟佳皇貴妃的語調,揚了起來。
狠狠的瞪著若凝,她厲聲說道:“前日,舒貴人所生的兒子,一道聖旨,便成了定妃的,這難道不是……不是你做的?雖是聖旨,可這背後,卻是你的意思吧?殺雞給猴看,你針對的,可不就是本宮嘛?如今本宮拿命償你,你還要怎樣?”
像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一般,打量了佟佳皇貴妃一眼,若凝淡笑著說道:“即便沒有前日的事,你以為,你的身子,又熬得過這個冬天嘛?所以,你這條命,遲早是要被自己耗盡的,跟償命給我,又有何關係?”
被若凝的話氣急,佟佳皇貴妃重重的咳了起來。
看著她側身俯在枕頭上咳完了,氣息一點點的平順下來,若凝像是講故事一般,神情陷入了回憶中。
“當日,玉姐姐有了身孕,儲秀宮的紅豆荷包,是你吩咐了翠雲放在玉姐姐枕頭裏的吧?雖翠雲咬死了沒供出指使她的人,可這麼些年了,你以為我便查不出嘛?還有,玉姐姐臨產那日,你指使人動的手腳,你以為我就抓不出一絲線索嘛?”
“茗秋的身孕,雖是她自己心思不正勾引了皇上,可那助孕藥,是你給的吧,要不然,僅那一次,便有了身孕,我倒不信,她有這麼好的運道。”
“後來,便輪到我了,四阿哥起痘,是從三阿哥身上染過去的,雖不是你主使的,可你又能逃得出幹係嘛?”
“還有,南苑的除夕夜,我永生難忘……”
……
一樁樁,一件件,若凝覺得,麻木了許久的心,又撕扯著疼痛起來。
將所有的罪證一一曆數了一遍,若凝轉過頭盯著佟佳皇貴妃,沉聲說道:“現在,你覺得,我們之間的帳,你還償還的清嘛?”
看著佟佳皇貴妃越來越慘白的臉色,和越來越茫然的眼神,若凝探過頭去,正視著她的眼睛,輕聲說道:“你欠我的,太多了,這一生,你怕是還不盡了,你放心,到了陰間,等著你的人多著呢,到時候,咱們再一筆筆清算。”
佟佳皇貴妃囁喏著,正要開口,殿外,秋雨輕聲稟道:“主子,定妃娘娘來瞧您了。”
話音落畢,佟佳皇貴妃的臉上,頓時一片頹敗。
轉過頭怨恨的盯著若凝,若凝的臉上,卻突然浮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看到佟佳皇貴妃覺得毛骨悚然的時候,若凝站起身,施施然的朝外去了。
與定妃擦身而過的時候,若凝高聲說道:“定妃姐姐有話要快些說才是,佟佳皇貴妃,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說罷,若凝轉過身,又深深了看了佟佳皇貴妃一眼。
走到院子裏的時候,天色已慢慢的亮了起來,灰蒙蒙的天,讓若凝覺得,總也看不清遠處的風景。
定定的站在台階上,看著遠處一點點升起的朝陽,若凝的心裏,一點點的歡欣了起來。
殿內,定妃清冷的說著什麼,依稀,還能聽到佟佳皇貴妃揚聲辯解的聲音,可不一會兒,就沒了動靜。
招了招手,若凝帶著晚晴和嵐煙,出了景仁宮,慢慢的朝前走去。
走了沒幾步,定妃疾步追了上來。
不一會兒,景仁宮裏,傳出了稀稀落落的痛哭聲。
見定妃一臉的鬆快,若凝轉過頭,微笑著朗聲說道:“定妃姐姐的好日子,從今兒開始,才剛剛開頭呢。”
柔和的笑了笑,定妃點著頭說道:“都是托了皇貴妃娘娘的福了,若不然,臣妾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替大阿哥報仇。便是等到了,照著先前臣妾的蠢笨,怕是賠了自己的命進去也不一定,又如何能等到今日的福分。”
說罷,一向端莊的定妃臉上,竟難得的露出了一絲俏皮。
眨了眨眼,定妃看著若凝問道:“皇貴妃娘娘不好奇,臣妾對她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