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時間,嶽懷冰身上平添了一股奇寒感覺,由不住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
站在光氣之間打量著這道匪夷所思的光氣,倒不覺得這道光如何刺目,隻是覺得冷,硬骨的冷!
他不勝驚訝地忖思著!
如果說這是一道雲霓、彩虹,似乎太不合情理,因為霓虹無在半夜出現之理,隻有在晝間新雨之後,陽光複現之初,才能得以發現,此時此刻顯然是不可能!
當他於再次地迎合著麵前光氣注目看時,顯然發覺到那道籠罩自己的墨綠光氣,似乎已有退縮的意思!
就在他驚呆的片刻,那道光氣,已由嶽懷冰身後退縮到他麵前;而且有繼續退縮之勢!瞬息之間,又退後了數尺!
嶽懷冰心中一怔,思道:“這是什麼玩藝兒,怎地這般怪法?”
心念一動,不覺移步向前,跟著那道墨綠色的光氣前進了幾步!
他身子方一靠近那道光氣之端,那道光氣立刻又向後縮退了三尺左右!
嶽懷冰再進身……
彩氣再退……
嶽懷冰定身不動!
那道彩色光氣亦定住不動!
嶽懷冰陡地一怔,心裏益加的駭異,思念之時,想係那道光氣見嶽懷冰久不前進,遂即又自動緩緩退縮了數尺。
活該嶽懷冰有此一番奇遇!
大抵來說,鴻福將至之時,外表上人有幾分糊塗,而實在心裏,卻又有幾分聰明,即所謂“福至心靈”!
嶽懷冰這時正是如此,他的好奇心毋寧解釋為“福至心靈”,當他目睹著眼前這番怪異景象時,竟然心不由己地追隨著麵前這道彩色光氣一路追蹤了下去!
他進身得快,光氣退縮得更快!
當他足下運功,緊緊追躡著眼前光氣飛身百十丈之外時,忽然發覺到,那道彩色光氣以比他更快數十倍的速度,消逝於半穀亂石叢間!
也許是臨去秋波,嶽懷冰最後所能看見,隻是那道墨綠光氣退隱前的一刹那,在一方二人許高的大石上留下了最後的一片奇光燦然,嶽懷冰可以清楚地看見,那一方巨石吞下那道光氣之前,整個石身,像是發射閃電般地閃了一下,然後很快地趨於默然!
嶽懷冰現在所能看見的,隻是那一塊像人立於叢石之間的巨大石塊而已!
他內心真有一種說不出的驚惶喜悅,再也忍耐不住,足下一陣狂馳,身形起落,兔起鶻落,刹時間,已撲到了穀中叢石之間!
眼前是一片充滿了亂石的半月形凸出台地,上星當空,明月益顯分外皎潔,下探穀底,雲氣氤氳,更似無限深幽。而徐風襲麵,卻又不似先前之酷寒。
他不禁大大地歎息了一聲,忽發奇想道,如果能在此處,背山開出一座洞府,該是何等之好!
當然他的來意並不在此,而是追躡那道莫明其妙的墨綠色光氣而來!
他走到了那塊巨石前,隻覺這塊巨石高有兩丈,粗可二人合抱,石色黑褐,月色雖亮,卻不辨到底是何顏色,用手推了一下,紋絲不動,像是久已生根模樣!
嶽懷冰呆了呆,暗忖著剛才分明看見那道彩色光氣,退隱於這塊大石之內,自己一路跟蹤,萬無眼花錯視之理!
他心裏忽然動了一下,又忖道:常聽人說,深山大澤每有異寶,異寶將出之時,常有寶光現出之一說,莫非這塊大石之內藏有什麼寶貝不成?
想到這裏不覺自己失笑了一下,認為太過於牽強附會,遂即用雙手按向大石,用力又推了一下,仍然是絲毫不動!用手拍了拍,沉實有聲,絕非外實中空異樣!
他不禁有些灰心了。
眼前情形如此,自己既不能把大石扳倒,更不能把大石搬回去,勢將如何?
想到這裏,反手把背後那口斷馬刀抽到了手中。
如果有人用刀無緣無故地去亂砍石頭,這個人必是發瘋了。
眼前嶽懷冰確實像是有點瘋了。
他在不甘心就此離開的心情之下,隻得用手中鋼刀,試向身前這石上劈去!
那口刀原係上好精鋼打製,加以他內力貫注之後,益加的鋒利異常,是以刀鋒甫一落石麵,頓時切下了老大的一塊來!
嶽懷冰舉刀看了一下,無損刀鋒,由是膽力頓壯,遂即繼續揮刀砍下。
在一陣揮刀猛砍之後,隻聽得一陣沙沙聲響,石屑紛飛中,已為他將石麵砍削下了將近尺許左右的一層!
少停之後,他又是一陣砍削。
眼看著刀鋒落處,石屑四濺,不及一刻工夫,又為他齊中削落了尺許深淺!
這種純粹以內力貫注刀身斬削堅石,當然較諸平常運刀要耗費力量多多!
不過是盞茶的時間,已是一身大汗!
他略事休息之後,覺得應該換一個地方下刀,由是聚斂內力,第三次出刀,卻向偏上方揮刀落下!
這一刀力道極猛,是以刀鋒一沾及石麵,“沙”的一聲,遂即深深陷入!
嶽懷冰方思忖著這一刀下去,足可砍下磨盤般大小的一塊,不意就在此一刻,忽覺出手中鋼刀“嗆啷”一聲大震,陡地變輕了許多!
他心裏怔了一下,向外一抽,覺得刀身一下子變輕了許多,低頭一看——
這一看之下,頓時使得他大吃一驚。
原來手中鋼刀,不知碰著了甚麼物體,竟然齊著刀身前端,硬折了一截!那截斷刀,卻夾在石縫之中!
嶽懷冰心中好不痛惜,這口刀目前雖說對他已不合用,隻是當年卻是他最為得力的戰友,想不到竟然這般折斷了。
什麼東西,這般厲害?
心裏想著,第二次運用斷刀,再向石上砍去,刀鋒過處,似見眼前石內閃出一片怪異光華,耳中嗆啷一響,再看手中刀,卻又斷了一截!
嶽懷冰心中怔了一下,過了一晌,才把手中刀舉起細看了看,發覺到斷處平齊如切,分明為利刃削落。
他忽然明白了一切,心裏頭一陣狂喜。當下忙彎下身子來,就著那道石縫,向裏麵看了一下。
目光視處,似見一物體閃閃有光!
他已經猜出那是一件什麼東西了,心裏之狂喜,簡直非言語所能形容!
既然有了目標,自然容易下手挖取!
當他就用著手裏半截斷刀,小心地沿著石縫內閃閃有星光物體上下細細挖去!
這是一件十分艱苦的工作,前前後後足足花費了他有半個時辰的工夫。
一口世所罕見的奇異古劍,已經現在他眼前。
同時間,一蓬墨綠色的黯然彩光,由劍上閃爍而出,映得他毛發悚然!
嶽懷冰疑身在夢中,他喘息著伸手握著那口劍柄,劍光啟處,墨光一閃,已把上方足有六尺高下的石柱齊中斷了開來。
巨石乍開,發出了“轟隆”一聲巨響,向兩旁倒下來,卻有一物體琤然有聲地自地麵上高跳而起。
嶽懷冰往前一上步,伸手抓住,隻覺得入手甚輕,非金非玉,黑不溜秋的原來是一截劍鞘!
寶劍長有三尺,劍鞘長在二尺四五,兩件東西像是天生地配合在一塊似的!試行以右手之劍,向左手鞘內插去。
絲然微響,已合了個嚴絲合縫!
他內心兀自通通有聲地跳著!再次細細地打量著掌中劍,這才發覺到墨黑色的劍鞘上,暗含著點點金星,時明時黯,如同魚鱗般的密麻。
長劍把手也不同於傳統之一般,在把柄的頂上尖端,像是一隻怪鳥的嘴部,微微地彎勾下來,就在頂尖部份,點綴著一粒其黑如墨的小小珠子,其實最令人驚訝的是這口劍通體上下,都是一般黑綠顏色。這種顏色的刀劍,憑良心說,嶽懷冰還是生平僅見。
劍柄上似乎雕刻著兩個古篆,隻是月色下辨識不清,初得仙劍,內心之狂喜,自可想知!
他再次抽出了劍身,頓時間又為劍上的那蓬冷森森的墨綠光華所籠罩。
試看將手中劍向外一展,倏地由劍尖上暴伸出十來丈長短的一股墨綠色彩光,其狀一如方才自己所初見一般無二!
那道墨綠間雜著暗素色的劍光,一經揮出,神龍鬧空般地一個倒剪之勢,劍光過處,正好迎著對峰上向空挺生的兩棵古鬆樹,不過繞了那麼一繞,待到劍光過後甚久,才發出了一陣響聲,雙雙地墮落下來!
嶽懷冰聞聲而驚,慌不迭還劍於鞘。發覺到那兩棵隔岩被劍光所斷落的巨大樹身,這時才落向深穀之底,驚起了一群宿鳥!
隔著這麼遠,竟然有這般威力,即使是仙家至寶,也似乎有點難以令人置信。
就在嶽懷冰驚惶萬狀的一刹間,陡地眼前青光乍閃,一個長身玉立、宮裝螺發的少婦,現身眼前!
嶽懷冰心中一驚,後退了一步!
眼前宮裝少婦以極為奇異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忽然一笑道:
“道友不必誤會,我不過是路過此山,因發覺這裏劍氣衝霄,一時興起借著遁光下來觀看一下而已。卻沒想到會有人在此深夜練劍,欽佩之至!”
嶽懷冰起先還未十分注意對方,這時,就近一觀,不由得心裏暗呼了一聲稀罕。
因為麵前少婦,除了那身雲裳仙衣、頭上發式,顯著與尉遲青幽不同之外,其他無論身材、容貌,看上去簡直和尉遲青幽沒有分別。如果一定要說兩者不同的話,那麼似乎麵前少婦看上去略略較尉遲青幽要胖一點;而且較尉遲青幽顯得成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妖燒氣質而已!
這些看在嶽懷冰眼中,自然使得他大為驚駭,如非對方話聲顯然與尉遲青幽有異,他真要懷疑她是否尉遲青幽化裝改扮的了!
宮裝少婦見對方隻管睜著一雙眸子,打量著自己,並不答話,心中也似微感奇怪!
她蛾眉微挑,淺淺一笑,說道:
“道友怎麼不說話?你我雖係初見,總也算得‘緣份’二字,還沒有請教道友大名怎麼稱呼?”
嶽懷冰定了定神,覺出這般失態,太也丟人!
當下雙手抱劍道:“在下嶽懷冰,乃‘天一門’下弟子,未曾請教仙姑大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