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裝少婦陡地神色一變。
可是她立刻作出一番更和顏悅色的姿態,巧妙地掩飾住她的不自然。
“哦。”她嘴裏漫應了一聲,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遂即在嶽懷冰臉上一轉,蓮步輕移。
二人距離更近了些!
她並不先回答嶽懷冰的話,卻隻把對方上上下下瞧了個沒完!
“原來你是天一門的弟子,失敬得很!”
她一麵說著,妙目一轉,淺笑道:
“請恕我直言,天一門中兩代真人與敝派也有些淵源,以前曾有些交往,卻是不知曾有道友你這個人,這麼說嶽道友,你是新來的?”
嶽懷冰笑了一下道:“不錯,在下正是新來不久。”
宮裝少婦目光再轉,無意間卻發覺到他手上的那口新得仙劍,頓時怔了一下,一雙明媚的眼睛,立刻為那口異常出色的劍身吸引住!
嶽懷冰登時心裏一驚,慌不迭地忙把手上劍藏向身後。
宮裝少婦立時警覺,麵現笑容道:“剛才賤妾由雲中經過,所見墨紫寶光,敢是道友劍上光華麼?”
嶽懷冰哪裏知對方言中之意,當下點頭道:“不錯……正是這口劍的劍光!”
宮裝少婦蛾眉輕顰,嬌聲笑道:“嶽道友這口仙劍模樣好新鮮,可否賜借一觀?”
邊說,她前進一步,笑吟吟地伸出一隻玉手,一副等待著接劍模樣!
嶽懷冰怔了一下,遂即抽劍而出,往前走了幾步,道:“仙姑請就近一看便是,實在是這口劍,乃在下新得之物,不便假手外人。”
宮裝少婦在嶽懷冰抽劍而出的一刹,臉色倏地一變,那雙不勝驚訝的眸子,很快地在劍上溜了一轉,遂即後退一步!
她嬌笑了一聲,微微頷首道:“此峰該不是外麵傳說的鐵筆峰吧?”
嶽懷冰道:“仙姑說得不錯,這座山峰正是鐵筆峰!足見仙姑好閱曆!”
宮裝少婦微微一笑,露出編排得如貝犀的一口玉齒,秀美的臉上,暗含著一些貪婪之色,用那雙靈活的眸子四下瞟了一下。
她神色自若地說道:“這麼說嶽道友你真好造化,外傳‘鐵筆太歲’的那口‘蒼鷹’仙劍,果然藏在這裏,竟然為你所得。”
嶽懷冰怔了一下,心中一陣狂喜,正不知何以作答。
宮裝少婦表情似乎微微有異,她上下打量著嶽懷冰,一笑道:“嶽道友方才說你才來天一門不久,可是真的?”
嶽懷冰下意識裏忽然覺出對方少婦,似乎對自己沒有安下好心,當時匆匆歸劍入鞘,一麵點頭道:“你我初次見麵,怎會騙你?”
宮裝少婦雙手抱胸,身軀輕輕搖晃著,一雙大眼睛斜瞟著他道:“這麼說,你還不曾學得劍術?”
嶽懷冰心中一驚,頓知有異,當下搖頭道:“不,在下已精通劍術!”
“哼哼!”宮裝少婦嬌聲笑著道:
“年紀不大,倒學會了騙人,天一門的規矩,別人不知道,豈能瞞得了我?據我所知,天一門挑選門下極嚴,一經入門,頭三年絕不輕易傳授門中道法劍術,必須先令弟子深習內功,打下這層根基之後,才能談得上傳授劍術入門功夫,你說是也不是?”
嶽懷冰心中一動,暗忖道:“怪也,這婦人如何對天一門中規矩知道得如此清楚?”
想到這裏,越加對她留下了心。
宮裝婦人微微一笑,道:“那麼,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根本還不曾正式入門,隻能算得天一門的記名弟子。再說天一門自從尉遲丹兵解以後,根本就沒有掌門之人,你又拜誰為師?”
嶽懷冰聽她這麼一問,竟然為之一怔,無話可答。
過了半晌,他才冷冷地道:“這是敞門中的事,請恕不便奉告!”
宮裝少婦一笑道:“看起來你像是個蠻聰明的小夥子,你不說我自然也不問你,這樣吧!我有一件事與你商量,不知你可願意?”
“我還不知道是什麼事!”
少婦垂頭一笑,一雙美目裏交織著錯綜複雜的表情,包括色情、貪婪、機智與怒嗔!
“小夥子!”
宮裝少婦搖曳著她動人的身子,微笑著道:
“你在天一門呆下去,對你是一點好處也沒有,如果你能改投旁門,那情形可就大不相同!”
“怎麼個不同?”
宮裝少婦一笑道:“你可曾聽說過有‘玄武門’這個門派?”
嶽懷冰心中一驚,他記得當日由蒼須奴與尉遲青幽對話中聽過,並且知道他們的教主是“紫麵神君”!
但是,眼前他卻假作不知地搖了一下頭!
宮裝少婦道:“玄武門是當今唯一玄門正統大教,教主姓秦名蒼波,為當今第一奇人,神通廣大、仙法無邊,外號人稱‘紫麵神君’。如果你能夠改投在他門下,可比你在天一門這麼窮挨歲月,要好上百倍!”
她目光雖是嫵媚,可是嫵媚中卻又暗含著無限殺機!
嶽懷冰在她說這番話時,一連又打量了她幾眼,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兩相印證之下,猜得不錯,不禁心內大吃一驚。
他低下頭,呐呐道:“這件事關係重大,我要好好想一想才能回答你!”
少婦冷笑道:“我要是你,就絕不會不答應!”
嶽懷冰此刻既已猜出了她是誰,心中自然大生戒心!眼前這一句話,關係重大,一個失口,可就有在對方那劍下喪生之慮!
他畢竟也是聰明人。
“如果我不答應呢?”
“哼!”
宮裝少婦冷冷一笑道:“你最好還是答應!”
嶽懷冰道:“玄武教既是當今玄門正統,收徒豈能如此隨便?”
“我可推薦你。”
“但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少婦微微一笑,道:“問得好,那麼我告訴你吧,我姓葛名少華,人稱‘美芙蓉’,現在身任‘玄武門教’第二副教主之職,有我推薦你,當然沒有問題!”
她一報出名號,嶽懷冰更證明自己沒有猜錯。
麵前這個看來不過二十七八的少婦,竟然就是尉遲兄妹的親生母親。她曾是尉遲弓的妻子,也是從“天一門”被逐出門,永遠不許還山的弟子!
嶽懷冰抱拳道:“原來是葛副教主,失敬得很!”
“怎麼樣?”葛少華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嶽懷冰沉著臉,說道:“請恕我直說,副教主總不會平白無故地介紹我入貴教吧?”
“當然不是平白無故。”
她微微一笑,玉手一指嶽懷冰手中劍道:“我要你新得的這口劍,你肯送給我麼?”
嶽懷冰一笑道:“說得好輕鬆!”
葛少華頓時麵色一沉,道:“你不答應麼?”
嶽懷冰心中忖思著,鐵筆峰與主峰之間相去不遠,自己隻須略微拖延些時候,伺機製造一些聲音出來,定可使蒼須奴與尉遲鵬兄妹驚覺,那麼自己也就不必發愁不能脫身了。
想到這裏,他足下踱了幾步,回頭看向葛少華,道:“這大雪山整個後山,都有仙法禁製,你是怎麼進來的?”
“美芙蓉”葛少華冷笑一聲道:“隻要我高興,隨時可以來去自如!”
“那一座主峰呢?”
嶽懷冰手指向主峰道:“你也能來去自如?”
嶽懷冰這麼說,實在是知道當年尉遲真人為了怕她日後上山糾纏,特在主峰四周,設有厲害的禁製,那“兩極神光陣”,據悉就是眼前葛少華深所懼怕的,是以他才故意這麼用話激她。
葛少華當然是不會這麼容易上他的當!
她偏頭向著對麵峰上,看了一眼,那一張秀麗可人的臉上,帶出一些淒涼的表情。
也許是這一眼,勾起了她無邊的仇恨。其實她實在應該不必再恨誰了,真正對她有仇的應該是尉遲真人,可是真人早已在二十年前已經飛升了,剩下的隻有她的一雙兒女!
她莫非連自己親生的一對兒女也心存懷恨?
這個問題,似乎隻有她本人,才能回答了。
“有一天,我會去的,但是不是現在!”
她喃喃地說:“這一天很快就會來到了!”
目光向嶽懷冰一轉,她忽然冷冷一笑道:“我倒把你看得太簡單了!”
說時手指向著嶽懷冰身上一指,即有一道蛇樣的紅色光華,直向著嶽懷冰身上飛來。
說時遲,那時快!
這道蛇樣的光華眼看已將纏上嶽懷冰身上之刹那,驀地一幢紫光,由嶽懷冰身上飛出來!
這幢紫光一經飛出,頓時形成一麵紫色琉璃罩子,一下子將他全身罩住,葛少華所發的那道紅光一經觸及這幢紫光,頓時倒撞了回來。
一時之間,有如凍蠅撞窗般連連撞擊不已,卻是無論如何也攻不進去!
嶽懷冰乍驚之下,低頭看時,才發覺那幢紫光,原來是由自己衣帶上所係的那麵紫色玉佩上發出來。這麵王佩正是尉遲青幽轉手所贈,原是遺失於珍珠荷包中的一件物件,自己一直當它名貴玉器而已,未曾想到,它竟是仙家一件防身的法寶。尉遲青幽以此重禮相贈,可見愛重之深!
不言嶽懷冰這一刹間感慨萬千,卻說葛少華,眼見著嶽懷冰身上飛出這幢紫光,竟然把自己專司捆綁刑吊的一件寶物“霓虹帶”格於罩外,不由得當時吃了一驚!
這麵紫玉佩她原是見過的,心知是當年尉遲真人一直不離身的一件防身法寶,卻怎地會落在了對方手上?
她情知此寶的厲害,絕非自己“霓虹帶”所能攻得破的。
當下抬手收回,卻化為一枚紅色小小指環,戴在她右手食指之上!
“霓虹帶”一經收回,嶽懷冰身側那幢紫光頓時也自行收回!
嶽懷冰宛若置身夢中,隻管呆呆看著葛少華。
葛少華卻是臉上掛不住,微微一陣發紅,冷笑道:“我說你怎麼回事,原來自以為有了這件防身法寶,我就無奈你何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