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一失”,就像佛家慣常引用的“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那句禪語一樣,細想起來,這其中大可玩味,一切早就在冥冥中,像是為你安排好了一樣!
還刀入鞘!
他提著這口入鞘的刀,來到了“冷香閣”外!
天空是一片清爽,萬裏無雲,就隻有那仿如冰盤模樣的一輪明月,高高懸在天中央,萬籟俱靜,玉宇無聲。
月色似霜!
佇立在冷香閣外,鳥瞰著大雪山後山林櫛鱗比的諸峰,一片雲氣氤氫,白雪冰樹,一片月光對映,變幻出漫天流光,萬點銀芒,美景當前,寧不為之心醉?
目睹這片奇異的景致,嶽懷冰一時心曠神恰。
他雖然來至冷香閣已近四十天,隻是,來去之處亦不過限於冷香、聽雷、紅梅閣,平素既勤於練功,很少有雅興遊山玩景!
這時他忽然心血來潮,想到要在附近玩耍一番!
後山諸嶺,以冷香閣所在這座山峰為主峰,也是最為寬敞高峻的一座峰頭。
是以佇立於此,下瞰群山,無不一一畢現!
他心裏正自度量著,將要由何處開始起步,忽見麵前白光一閃,蒼須奴忽然現身而出,他左手挽著幾麵三角形的旗幟,似由山下駕遁劍光來此!
嶽懷冰方自一驚,發現是他之後,才一笑迎上,說道:“蒼須前輩,怎麼還沒有休息呢?”
蒼須奴道:“方才小姐找出了幾麵‘風火旗’,命我在各處要道埋設,怕前山的郭仙姑再來侵犯。有了這幾個旗子,雖然不一定困得她住,起碼可以事先告警,我正在下麵埋設的時候,忽然發現到嶺上有人跡出現,想不到竟是嶽少主,倒使我嚇了一跳!”
頓了一頓,又道:“少主怎地這般時候還不休息?”
嶽懷冰道:“我是一時練功累了,隨便走走!”
蒼須奴笑道:“今夜月色甚好,少主你隨便走走就是,隻是附近各峰,氣候寒冷,少主須多穿些衣服為是!”
嶽懷冰道:“那倒不必,我早先已習慣了寒冷氣候,即使不穿衣服,也不會受涼!”
蒼須奴道:“這附近有百十座山峰,嶽少主打算先遊玩哪裏?老奴可以送你一程!”
嶽懷冰笑道:“那倒不必,我隻隨便走走,興之所至,玩哪裏都是一樣!”
蒼須奴道:“既然這樣,老奴可以代為介紹一下。”
說罷他手指眼前山峰道:“這座山峰名叫‘玉池’峰,上有玉池一座,乃古仙人‘玉池上人’修真之所,洞府年久陰晦,沒甚看頭。”
又指一峰道:“這座山峰,名叫‘文來峰’,乃當年各真人聚會,舞文弄墨之處,上有亭閣十數處,隻是都經小姐仙法封鎖,少主人隻怕還進不去!”
又指向一處山峰,說道:“這座山峰,名叫‘鐵筆峰’,因為峰頭很像筆峰,故名。”
說到這裏,眉頭微微一皺,又道:“關於這座山峰,外麵傳說很多,最是怪誕離奇。”
嶽懷冰月下試看這“鐵筆峰”,隻見孤獨一峰,卓然而立,高出眾峰之上,峰頂為白雪所蓋,月色下一片銀光燦爛。觀其外表,果然像是倒插著的一支判官鐵筆,看上去白雲齊腰,似乎別具一種天地靈秀氣質!
以目前自己所在之地,下觀各峰,似乎也隻有這“鐵筆”一峰,鶴立雞群,可望與冷香閣一較短長。雖然峰上看來不過裏許方圓大小,不足以與冷香閣所在之主峰抗衡;然而觀其座向,似乎獨占天地之靈,卻又較主峰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鐵筆峰”一經看入嶽懷冰眼中,竟然使得他怦然為之心動,說不出的一種意念,使他為之大大地生出了興趣!
蒼須奴又這麼一說,更令他大為向往,不禁問道:“外麵有些什麼傳說?”
未言先笑。
蒼須奴搖著頭道:“荒唐得很,鐵筆峰純是因為其狀酷似鐵筆,他們卻牽想到是三百年前久已坐化的前輩真仙‘鐵筆太歲’修真之處,實在可笑得很!”
嶽懷冰當然不會聽說過“鐵筆太歲”這個古仙人的名字,可是這件事,再加上“鐵筆太歲”這個足夠震撼人心的名字,使得他精神大振。
“鐵筆太歲……”
他奇怪地道:“這位古仙人是個惡人嗎?”
“不……”
蒼須奴道:“你弄錯了,關於這位前輩仙人的事跡,我也隻是由老主人尉遲真人嘴裏聽說過些,據說這位老前輩當年嫉惡如仇。他自身並不屬於任何一門派,反正他老人家看不順眼的事情,一經插手,對方必死無疑!因其為人行事過於辣手,才會得了這麼一個外號,其實人倒最正派不過的了!”
說到這裏,蒼須奴搖頭道:“最無稽的是,因為這位老前輩當年所用的一口仙劍,劍名‘蒼鷹’!名列宇內七十九口太古仙劍之首,傳說此老得道之前,將此劍藏之靈山,留待日後有緣者得之!”
他笑了一下,接道:“因為這樣,才激起了各門派大起貪心……這些人因‘鐵筆大歲’與‘鐵筆峰’,頂上二字相同,就聯想到‘鐵筆峰’為‘鐵筆太歲’當年修真之處;又因為鐵筆太歲一向病足,晚年甚少出山,就聯想到那口‘蒼鷹神劍’,一定埋在鐵筆峰上,是以在過去兩百年來,這座鐵筆峰實在為‘天一門’惹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搖頭笑道:“如果不是‘天一門’兩代真人法力無邊,簡直鎮壓不住,隻怕鐵筆峰早已為這些喪心之士夷為平地了!”
嶽懷冰打量著月下聳峙的那座“鐵筆峰”,心中忖思著原來所謂的仙道之士,也分正邪,也像武林中一般的貪狠無極!
蒼須奴感歎著道:“這件事後來經過本門二真人親自探究,證明外傳之說純屬謠言,乃聯合‘青雲九老’共同遊賞鐵筆峰後,昭示天下。這件外傳的謠言至此才不攻自破,從此以後,這裏才算真正的安靜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忽然想起來一笑又道:“嶽少主你隨便走走,我也該走了!”
言罷肩頭微晃,白光閃得一閃,已駕遁消逝而去!
月下,嶽懷冰兀自打量著麵前的鐵筆峰,隻覺得峰上的雪似乎較別處峰上為多,除此以外,山上更多的是奇形異狀的石頭!幾片輕雲,飄浮在半山腰。
山上似乎還修有一座石亭,以及通向石亭的蜿蜒石階。多少年來,從沒有人登臨過這座石峰,那些石階上更生滿了綠色的苦蘚,再結以堅冰,月光射處,閃閃晶晶,顯現出一片翡翠的顏色!
他忽然潛生出一番勇氣,決定攀臨到鐵筆峰上的勇氣!
好在兩者距離雖然不近,當中卻有一片山脊串連著,月色之下,這片串連著的山脊更是曲折延伸,有如怒蛇伸展,極盡蜿蜒之能事!
嶽懷冰收拾了一下身上,把足下鹿皮套靴緊了一下,刀背好背上,遂即開始向著這片山脊上翻了下去!
從原先立處之主峰看這條兩峰聯接的山脊很窄、很狹,可是到人行其上,才發覺到並不如想象之狹窄,足可十人並排前行。
尤其稱妙的是,這條婉蜒的山脊兩側,竟然每隔數丈,都樹立著一根石柱子,石柱與石柱之間,連係著野生的山藤!
如此一來,即形成一半人工一半自然的漂亮的欄杆。
嶽懷冰輕功本佳,在冷香閣月餘潛修內氣功力以來,更使得他身輕如燕!翻山履險,有如康莊大道般,並不覺得難於行走!
他已經很久沒有施展輕功馳奔了,正可借此機會練習一下腳程。
他足足奔馳了有半個時辰之久,才橫穿過這條兩山串連的山脊,到達了彼岸對山!
站在山脊一端,抬頭上觀鐵筆峰!
夜空之下,隻見一峰向天,高插入雲,形勢尤見其險!
這一陣疾快的奔馳之下,使得他全身筋骨俱已活動開來,在奇寒的氣溫之下,他反倒覺得身上暖洋洋的。
他原來以為鐵筆峰隻是單純的一座孤峰,哪裏知道此刻就近一看,卻不盡然。
當他縱身翻上那條環山上升的翡翠石階時,才知道這鐵筆峰雖然較諸自己下榻的主峰要小得多,可是山徑曲折,石階道此進彼出,左右上下盤繞進出,龍飛蛇舞,大有“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這等景象確又非在主峰之上所能一目了然!
嶽懷冰細細打量了一番,深深覺出有一探幽徑之雅興與衝動。
足下踏著蛇般彎曲的翡翠冰階,他一口氣揉升了五七十丈,不知覺間,已深入叢石與穀道之間。
抬頭當空,雖仍舊是那輪明月,卻又是一番趣味!
他忽然發覺到這“鐵筆峰”,實在饒富趣味。
如果隻從外表上看過去,鐵筆峰實在隻像“鐵筆”,除了這點怪處之外別無異狀;然而身入其境之後,才忽然覺出內裏實在大有千秋!
在一片銀霧香光的繚繞之下,嶽懷冰停住了腳步,細細領略著這寒穀小佇的超然情趣!
眼前,大小數百奇石怪丘,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有的參差怒生;有的橫出半空。
如就各石之外表上看去,也大是不同!
這條翡翠石道,正由這些石隙之間怒伸而過,高高升起!
空穀極靜,嶽懷冰盡管是輕輕地落足,亦傳出動人心魄的錚鏘之聲!
驀地驚起了幾隻怒鷹。
怒鷹起處,乃在穀半一片雜亂石叢之間!
緊隨著這幾隻蒼鷹之後,倏地有一道墨綠色的彩氣,自叢石間暴虹般地直射而起。
怒鷹已使得嶽懷冰嚇了一跳!隨後的這道墨綠彩氣,更不禁使得他大為驚愕!
他幾乎驚嚇得呆住了!
更怪異的是這道乍起的彩氣,並非垂直向空中射起,卻是直迎著自己這邊照射過來!
說得更切實際一點,簡直是迎著他立身之處射過來,是以嶽懷冰全身上下,都在這道墨綠色的光氣籠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