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須奴知道這位小姐的脾氣,一個惹翻了她,天都擋不住!
他生怕尉遲青幽中伏吃虧,趕忙道:“小姐犯不著親自出馬,待得今夜老奴跑上一趟,查明了一切,然後再報告小姐知道!”
尉遲青幽想了一下,點頭說道:“也好!”
她眼光一掠嶽懷冰道:“現在敵人居然膽敢深入後山,我們不能不防。我想二哥沒有事時,最好暫時不要步出冷香閣,以免為敵所乘!”
嶽懷冰點點頭道:“我這就回去!”
尉遲青幽笑道:“我送二哥回去!”
說時杏眼向著尉遲鵬瞟了一眼,尉遲鵬正在跟她鬥氣,自不願與她一路,隻得站住不動!
尉遲青幽遂即移步前行!
嶽懷冰看了尉遲鵬一眼,道:“鵬兄一塊來吧!”
尉遲鵬搖搖頭道:“我不去。”
他上前一步,小聲叮囑嶽懷冰道:“剛才說的話可別告訴她!”
嶽懷冰點點頭,尉遲鵬道:“我一半天再來找你!”
說完轉身自去!
嶽懷冰向蒼須奴點頭暫別,趕忙追上了尉遲青幽,後者正自站在一顆雪鬆的腳下。
人是出色的美,樹又是那麼的秀!
嶽懷冰不知道她何以要親送自己轉回,心裏著實費解。原以為他們兄妹鬥氣,莫非是拿自己來泄氣,那可就慘了。
心裏這麼想著,少不了打量了尉遲青幽幾眼。
尉遲青幽見他走近,才又轉身前行。
二人並排步行!
“我哥哥在背後都編排我什麼來著?”
她一麵走一麵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
“沒……說什麼!”
“沒有?”
她站住腳步。
尉遲青幽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望著他,嶽懷冰窘笑了一下,顯得不大自然!
二人繼續向前麵走。
尉遲青幽一笑道:“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是不是很凶?”
“青妹玉潔冰清,人品、武功都令我佩服之至!”
她低下頭笑了笑,眼波兒向著他瞟了一眼,道:“你真會說話,幹嘛把我形容得這麼好?”
嶽懷冰呐呐地說道:“我說的全是真的……”
他好像隻會說這麼一句。
尉遲青幽鼻子裏哼了一聲道:“從今天起,我要親自傳授你本門心法,我可不像哥哥那樣,我先告訴你,我很嚴!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說時已來到“冷香閣”前,她率先步入。
嶽懷冰跟進去!
尉遲青幽道:“我剛才見你由八角蓮亭裏縱出來的勢子,證明你已經可以練習‘伏氣’的功夫,因此我想提前傳導你劍術入門的口訣!”
說時手指向著吊在空中的那口長劍指了一下,即聞得“嗆”的一聲,那口長劍自行由鞘內跳出數寸。
一股冷森森的劍氣,頓時充斥室內!
尉遲青幽道:“這口劍還是我曾祖父玉洞真人留下來的,劍名‘聚螢’,和我爺爺留給我的那口‘鑄雪’劍,乃是雄雌一雙,在目前所知七十九口前古仙劍之中,名列十九,極為珍貴。本來是留給我哥哥用的,後來發覺劍氣與我哥哥體質不合,才把它懸在這裏,用為鎮閣之寶!現在你來了,正好合用!隻是在劍術未成之前,暫時不能佩帶,以免遭人覬覦!”
嶽懷冰微笑道:“我想這類前古仙劍,不是隨便何人都可以占為己有的,還不知我有這個緣份沒有!”
尉遲青幽點頭道:“你說得不錯,現在就看你有這個福氣沒有了!”
說完暗誦口訣,纖手向著側身又指了一下,奇光刺目,寶劍已脫匣飛出。
藍汪汪、白顫顫、冷森森的劍身,足有三尺長短,刹時間,全室大放光明。
這口出鞘的“聚螢”仙劍,一經脫鞘,就空一旋,銀蛇般地直向窗外飛去……
尉遲青幽早已料到了有此一著,右手拿捏著劍訣,向外一指,清叱一聲,喝道:
“噠!”
那口劍原已脫窗飛出,倏地一個急轉,又向室內飛回,刹時間如飛虹暴漲,銀河倒卷,在一片風雷聲中,直向尉遲青幽身上直飛猛刺了過去!
尉遲青幽纖指指處,自其指尖上矯龍般發出了一道白光,迎著來犯的劍身隻一繞,已糾纏一處!
嶽懷冰心正希罕,卻見尉遲青幽所發出的劍光,如同一條巨蟒般地纏在了“聚螢”
劍所發射的白光之上,雙方一糾一掙,“嗆啷”脆響聲中,那口“聚螢”劍已墜落在地。
隨著尉遲青幽纖手招處,前後劍光已幻為一口銀光刺目的長劍,攢握其掌心之內!
嶽懷冰一打量落地的那口“聚螢”劍,和尉遲青幽手中所握長劍,外表樣式上幾乎一般無二,唯一的差別隻是那口“聚螢”劍光色白中透藍,而尉遲青幽手中的“鑄雪”
劍卻是光彩純白而已!
先時嶽懷冰並未見尉遲青幽佩有寶劍,此刻見狀才知劍術之奧妙變幻無方,所謂“收之藏芥子,放之彌六合”,果然所傳非虛!
他眼見尉遲青幽小小年紀,竟然有此神妙功力,自己昂揚七尺之軀,如今尚未能得窺門徑。
一念之間,乃使他升起無比的向上的雄心!
這時尉遲青幽把手中長劍歸入劍鞘之內,再看落地的那口“聚螢”長劍,盡管墜落在地,亦顯得頗不安寧,劍尖上奇光伸吐,如出水之魚,在地麵上跳躍潑刺不已!
尉遲青幽笑向嶽懷冰道;“這口劍好烈的性子,不過,總算被我禁法所製。二哥你請盤膝坐定,讓我試一試劍身氣質與你是否相配!”
嶽懷冰聞言應了一聲,乃在蒲團上盤膝坐好!
他這裏方自調息初定!卻見地麵上長劍在尉遲青幽仙法催使之下,倏地潑刺躍起。
嶽懷冰此刻雙目原已下垂,乍見奇光,不由心中一驚。
是時耳邊卻傳來尉遲青幽柔若蚊鳴的聲音道:
“二哥不必害怕,隻管定下心來……此劍將在我運施之下,貫入你全身百穴。二哥如覺出全身發冷,那是劍身本身之氣,可以無慮;如果感到身上發熱,就要趕快張開眼睛,我自會處理!”
嶽懷冰點頭示意,表示聽見了。
在“萬鬆坪”三年靜居,苦練刀功時,他早已築下了內功根底,尤其在靜坐方麵極見功力,可以瞬息之間,排除雜念,引發丹田之氣機,行貫全身。
他這裏方自凝神,尉遲青幽已施展仙法,素手一招,地上長劍已平空躍起托在手掌上!
隻見她櫻唇半啟,向著劍身上輕嗬了一口!
刹時,那口看來長有三尺的劍身,一陣暴縮,變為尺許長短!
尉遲青幽再嗬一口,同時另一隻左手,向著劍身上拍了一下。
銀光流燦間,那口劍再次收縮!
不過是眨眼的工夫,已收為半尺不到,看來隻約有三四寸長短的一口晶瑩的小劍!
隻是劍身雖然變小了,光華卻絲毫未減,反倒更似強了數倍,映得滿室閃電般的奇光奪目!
尉遲青幽一麵控製著手中小劍,一雙眸子卻注意著蒲團上的嶽懷冰,發覺到嶽懷冰已經入定。
他出息均勻,儼然老僧入定!
尉遲青幽心中暗自讚許不已,深深覺得,爺爺神機妙算,選擇的這個傳人,果然不差!
老實說,尉遲青幽還不曾很仔細地看過他。
此刻對麵迎著,隻覺得其人眉長而秀,目俊而清,寬額豐準,五官之間配合得那般適度,朗朗然一股男子氣概,卻又非“美男子”三字所能囊括。
她雖幼受家風熏陶,一心向道,但是到底女孩兒家,又當青春之時,哪有不動情之理?
況且嶽懷冰又是本門衣缽傳人,尉遲真人飛升前碧簡金批中明文交代,此一人正是自己未來夫婿……
盡管她曾私下裏許過願,願為終身不嫁女兒之身!將以女貞成道,立為本門後世楷模!
可是無疑的,眼前這個嶽懷冰,已經使她心動了。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對他存下了罕有的好感,雖然她一直運用她的智慧,去否定這項事實存在的感情!
就像這一刹間!
在她目睹著麵前人時,她那原本靜止無波的心海裏,竟然泛起了一片波瀾。雖然不過是那麼輕輕的一揚,卻使得她麵紅心驚!
她微微閉了一下眼睛,第二次重新定下心來,心中默念本門馭劍心法,將掌中短劍化為手指粗細尺許長短的一道白光!
那道白光在她心法駕馭之下,緩緩離掌而起,向著嶽懷冰麵前飛去!
嶽懷冰顯然已經入定!
這道劍光緩緩向嶽懷冰麵前停住不動,劍身開始時起了一陣輕微的顫抖,象征著馭劍人內心的不安情緒,可是不久,劍身趨於平穩,緩緩向著嶽懷冰臉上飛迎!
隨著嶽懷冰的出息,這道劍光靈巧得像是一條蛇,倏地直向嶽懷冰鼻中鑽了進去!
嶽懷冰頓時覺出身上一陣發涼!
那口“聚螢”劍,是由嶽懷冰左麵鼻孔進入的,可是瞬息間卻由右麵鼻孔鑽了出來。
倏地又由嶽懷冰左麵眼睛裏鑽入,遂即又由右眼鑽出,緊跟著又入左耳,右耳,最後才由嶽懷冰嘴內緩緩遊出!
總共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那口聚螢劍一經出口,尉遲青幽即向著垂吊在空中的劍鞘指了一下。
劍光倏地暴張,白光刺目間,嗆啷一聲,已然歸入劍鞘之內!
尉遲青幽至此才鬆下一口氣,笑道:“好了,你可以起來了!”
嶽懷冰睜開眼睛,站起來說道:“好了?”
尉遲青幽道:“爺爺眼光真不差,想不到二哥你的元氣這麼深厚,竟能忍得住劍上奇寒之氣,真是不容易!”
嶽懷冰道:“青妹過獎,其實再要拖上些時候,隻怕我也是挺受不住!”
尉遲青幽道:“這樣已經是不容易了,我當初第一次試劍時,還不如你呢!這麼看起來,這口‘聚螢’劍和你體質甚是相合,你大可安心留下來了!”
嶽懷冰卻是受之有愧地道:“這口劍原為鵬兄所有,我實在不便占有,就算我暫時向鵬兄借用吧!”
尉遲青幽心中暗自稱許不已!
隻是她表麵上並不顯出來!
她已由祖父碧簡金批以及真靈顯示中,得到了一些先機,得知嶽懷冰今後乃是“天一門”未來光大門戶之人。往後發展,大是不可限量!由祖父暗示中,似乎嶽懷冰今後更有奇妙之仙緣遇合,此刻卻是難以臆測透徹,此人生性至厚,倒不必勉強他接受,說不定,今後尚有遇合也未可知!
略一思索,尉遲青幽即點頭道:“我知道二哥你的心意,其實你今日身份,已是我們‘天一門’弟子,凡事不必客套,否則可就有見外之嫌,你說是不是?”
嶽懷冰道:“青妹說得不錯。但是這樣珍貴之物,我卻是不便無故接受!”
尉遲青幽笑歎一聲道:“好吧!隻要這口劍一旦與你性靈相接,那時你想不要也是不能了!”
嶽懷冰怔了一下道:“怎麼個‘性靈相接’?”
尉遲青幽笑道:“我現在就告訴你,你也是不知道,不過,反正我絕不強迫你要這口劍也就是了!”
說罷,她走到懸吊長劍前的蒲團處坐好。
嶽懷冰知道她將要傳授自己“天一門”正統劍術,心內既驚且喜,遂即跟將過去。
尉遲青幽回眸含笑道:“我們‘天一門’最注重的是‘百日築基’之術,換句話說,你接受了我的劍術口訣之後,在開始的一百天之內,最為重要,你務必要摒棄一切雜念!
要下上一百天的苦功,才能夠紮下根基,下一步,才談得上演習出手之法!”
嶽懷冰在她對麵坐下來,道:“青妹隻管傳授,我必盡力克複萬難就是!”
尉遲青幽點點頭道:“你須要記住一切幻象皆因心魔所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兩句話也就是這個意思,這百日之內,對你固是重要。就是對我們‘天一門’未來盛衰,也關係非淺!”
說到這裏,輕歎一聲又道:“可惜我爹爹不在,否則他老人家對於本門入門築基之術,講解得最為詳盡。如果由他老人家來傳授你這入門功夫,那是再恰當也不過了!”
嶽懷冰道:“尉遲伯父現在哪裏?”
尉遲青幽眼睛微微一紅,輕歎一聲,道:
“我爹爹自知塵劫未了!已遵從我爺爺臨去之前在碧簡金批上的示意,已於五年之前,自行兵解,所煉元嬰已遵從爺爺指示,投向南方九華山下一楊姓的人家了!”
嶽懷冰一驚道:“既然如此,就該將令尊今世之身接來才是!”
尉遲青幽苦笑道:“這一點我和哥哥早已想過了,隻是爺爺金批內囑咐說,千萬不可如此……我爹爹須待今世善終之後,來生方能重歸我們天一門下,這就是道家所說的三世之緣了!”
嶽懷冰聽得似解不解,一時卻也不知從何問起。
他忽然想起一個埋在心裏甚久的疑團,當下忍不住問道:
“令堂大人現在哪裏?怎麼從不曾聽青妹你談起過?”
尉遲青幽臉色微微一變,想是事出突然,一時不知何以作答。
嶽懷冰見狀心內頓生後悔,暗悔自己多此一問。
尉遲青幽卻已苦笑道:“我娘的命更苦……隻因她老人家向道之心不專……害了自己,也拖累了我爹爹,唉……”
說到這裏輕歎一聲,一汪淚水在眸子裏打著轉兒,差一點兒奪眶而出!
嶽懷冰心內雖更增疑團,見此情卻不便再為細問。
尉遲青幽苦笑了笑道:“這件事對外人實不便提起,隻是對二哥卻沒有隱瞞的必要!”
嶽懷冰道:“既然是傷心之事,青妹不說也罷!”
尉遲青幽一汪淚水終於滾落下來。
誠然如嶽懷冰所言,乃是一件傷心之事,但是一經提及,卻又情不自己,如梗骨在喉,非經吐出不是為快了。
尉遲青幽伸出一根手指,把垂在臉上的淚水抹了一下,她那張娟秀的臉上帶出了一種前所未見的冷酷與悲痛,她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
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她忽然麵現慘笑道:“我娘在入門第三年時,就因犯了天一門的門規,被我爺爺逐出山門,後來雖三次重返,均因一再觸犯門規……最後我爹爹一想之下,乃與她交起手來。”
尉遲青幽發出了一聲悠長的歎息之聲,又道:“我爹爹就是在我娘飛劍之下喪生的。”
“啊……”
嶽懷冰聽到這裏,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歎!
尉遲青幽咬了一下牙齒,顯得很痛心的樣子。
停了一會兒,她才又接下去道:“當時如果不是我爺爺事先預知我爹爹有此一劫,及時顯神,搶救了我爹爹的元神,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