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為“人師”是自大的表現，能為“人師”是一種榮譽。師者，先行也，能授業傳道也。做人之師，必須在知識的占有上走在學生前麵，要具備解疑釋惑的本領，要有能把複雜的事情明了化，簡單的事情係統化的高超藝術，要有能把深奧的道理形象化，落俗的表白哲理化的厚實功力。所以，一個稱職的教師，必定會千方百計地訓練口才，嚼爛教材，博覽群書。他絕不是飽食終日之徒，而應是醇厚飽學之士。否則，就會成為一個喪失良心的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的文壇騙子。
“人友”，是指教師要有與學生溝通感情的品格。“教不嚴，師之過”，嚴中有情才能感化學生。愛的力量是無比的。向學生輸送一份愛必定會獲得十倍的償還。因為教學是雙向流動。筆不能在凹凸不平的草地上把字寫好，人不能在顫栗的心境下把知識領悟。教師能與學生結為朋友，使他們實現“愉快學習”，才會百倍地提高功效。與生為友要體現在感情上，感情要融化於教學中。教學中哪些地方是疑難，疑難要如何才能解開，教師都首先必須做“心理投射”假設。將心比心，才能做到肝膽相照，才會體會學生的痛楚。否則，就會成為一個沒有心肝的居高臨下的校園泥尊。
“人範”，是指教師的身教和風範作用。“人格效應”是靈魂塑造中的基本效應，高人格的教師才能培養出高人格的學生。教師的品德固然是學生的範本，教師的水平也是學生評價教師的品德的樣本。如果教師鼓勵學生認真，但教師的教案就很馬虎；如果教師高呼知識的力量，但教師的知識儲備就很匱乏……那麼，這其中實際上就是暗示學生要講空話，言行不一，文過飾非。所以，思想影響不僅表現在思想說教中，更多地存在於生活中和教師對待自身工作的態度中。講台上“言”高調，講台下“行”跑調，這是一個沒有良心的食利之徒和走江湖的叫賣者。
“人梯”，是指教師甘於提攜後學，甘做蠟燭照亮別人的自我犧牲精神。教師的使命是把知識獻給大眾。重要的在於播種，而不是在於自己去占有收獲。要做到播種不息，把收獲留給未來。花朵逝去的時候，把信念留給心中的果實；樹葉飄落的時候，把營養留給腳下的泥土。辛勤的教師珍惜一分一秒的時間，勝過一點一滴的金子或久渴的甘露，但有時，又可把時間當作雪花那樣，一片一片地拋卻，隻要學生問難，不管白天夜晚，都可以放棄自己的安排，去詳盡地回答他的問題。“甘做春泥護新筍”，這是教師的特有誌向。燭光精神是教師引以為自豪的榮耀。它不是在放熱時流淚，而是在發光中獻血。學生一代一代地從學校走向社會，但不像流水那樣一流而逝。學生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知識的發源地，在他一生的事業中都打上了母校的印記。他把母校當作甜的回憶，母校也把他當作美的見證。沒有“人梯”精神的教師，正如巴爾紮克筆下的那沒有良心的“葛朗台”。
“人師”、“人友”、“人範”和“人梯”的“四人”精神，構成了教師良心的基本內容，是在對“樹人”的社會責任神聖性理解之後而形成的堅定的信念和義務感，也是評價自己教學行為的基本標準和規劃自己教學行為的範式要求。教師必須將它作為自己行為的選擇與指令、調整與控製、審查與仲裁的自我機製。讓它分別在教學行為的不同階段中自覺“執勤”。
在教學準備階段，“四人”精神是決策機關，起著行為的選擇與指令作用。依據“四人”精神對教學動機、備課行為進行自我檢查，決不敷衍塞責和濫竽充數。
在教學進行階段，“四人”精神是道德導向，對行為起著調整和控製作用，是教學進行的“看守人”。特別是發現教學過程中有過失差誤或感情幹擾、情況變化時，“四人”精神會使你改變行為的方向和方式，以致有所謂“良心的發現”，使你在行為中保持正直的教師人格。
在教學結束階段，“四人”精神是內在法庭，對行為起著審判和評價作用。在這裏，它既是檢查教學工作的自我訴訟人，又是審判官。當發現自己教學整個過程中有悖“四人”精神的過失時，他應該進行自責，甚至時過境遷很久以後，內心的痛苦仍在持續。當了解自己的教學行為符合“四人”精神時，他會自慰，並為將要進行的教學做新的準備。
人為自身而立法，稱之為道德；教師為自己的職業立下評審和仲裁的內在法庭，稱為教師職業良心，所有稱得上教師的人，都應在自身設立一個這樣的道德法庭。
（原載《有色金屬高教研究》1992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