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不僅是活動著的有機體,而且是一部無字的教科書,人們不僅在其中生活,而且在生活中潛移默化。道德傳播就是在社會的諸種交往中所接受的關於個人的價值觀念的影響,它是無結構的、非製度化的“道德宣傳”。無序走向有序,無法實則至法,因此,它與道德宣傳和道德教育相比,是更具廣泛性和實際性的道德宣傳和道德教育,是倫理學、社會學、社會心理學研究的交叉課題。
非製度、無結構的道德影響
傳播的定義可以描述為,通過言語或姿勢、表情等符號係統,傳遞或交換知識、意見、情感、願望等信息,使為數眾多、分布廣泛的受播者得到影響的過程。由於傳播方式的多樣性,傳播內容的廣泛性,受播者分布的眾多性,因此,傳播又叫大眾傳播。
在大眾傳播中,道德傳播是其中的一種特有方式。它是通過符號係統,表達一定的價值觀念,使為數眾多、分布廣泛的受播者得到感染,並增值其行為價值的過程。
道德傳播和大眾傳播是既相聯係又相區別的。它們的聯係表現在二者之間的諸多共同點上。通過言語和非言語兩種符號係統進行思想和信息交流;通過人際溝通、大眾媒介,或團體給個人的影響等諸種類型進行傳播,等等,是大眾傳播與道德傳播的一致性。道德傳播是大眾傳播母係統中的一個子係統。
道德傳播與大眾傳播所不同的,在於傳播內容和給予受播者的實質性影響。凡是以價值觀念的溝通為內容,從而達到影響受播者的行為價值取向的大眾傳播,則屬道德傳播的範疇。
人際溝通是一種一般的傳播形式,指的是個人與個人之間的信息溝通。人際溝通除了寫信、打電話等特殊形式外,一般是麵對麵地進行,在人際溝通中,如果互相給予行為價值評定的影響,那麼它就有道德傳播的意義。平常我們說的“言足以為師,行足以為範”,就是講的透過人際溝通的具體現象,從而進行其中的“靈魂”觀照,並受到影響而調整自己的價值觀念,這就是道德傳播。道德傳播是在人際溝通的外在形式的隱蔽下的“潛台詞”和“潛影響”,是隱蔽在溝通表麵“泡沫”下的“暗流”,是言者無意,而聽者有心的一種心靈收獲。
大眾媒介傳播是傳播主體使用書報、雜誌、廣播、電視等工具,向為數眾多的受播者大規模傳遞信息的過程。媒介作為信息的載體,對它的選擇、使用取決於傳播的內容及目的,這是大眾傳播研究的問題,但不論使用什麼媒介,媒介都有一個如何表現傳播內容的真實性、媒介本身的健康性和媒介選擇的科學性問題。真實的、健康的、科學的媒介就給人以善良美好的影響,這裏就有道德傳播的意義,道德傳播就在其中“暗送秋波”。
以團體的名義,用宣言、綱領、廣告等形式向社會進行宣傳,這是團體對個人給予影響的傳播方式。透過這種宣傳讓人們了解團體的風貌、精神,則是道德傳播。
從上可見,道德傳播並不是一種獨立存在的形式,它是大眾傳播這種常見形式中的一種實際影響,是孳生在大眾傳播中的隱蔽的關於價值觀念的評定和溝通活動。
道德傳播和道德宣傳並不是一個概念。道德宣傳是指社會有目的地通過一定的組織形式或機構,借助於一定的傳遞工具,對人們直接施加某種道德影響的過程。它是製度化結構型的道德教育形式。
道德傳播則不然,它是在無形中實現有形,在無治中達到有治。一個新聞廣播,本意是披露社會上最近發生的事情,使聽眾知曉世事和通觀“風雲”,但是聽眾從收聽新聞中悟出了做人正身的道理,這就在新聞中實現了道德傳播的意義。一篇報告文學,本意是將現實生活中具有典型意義的真人真事,經過適當的藝術加工而披露給讀者,但其中加工的準確性、審美性、內容的真實性和高尚性,卻給人以道德感染,讀者從中得到效益的不僅有思想、藝術的享受,還有價值觀念的影響,這就是道德傳播。
可見,道德傳播是在無為中達到有為的過程。相反,如果以道德宣傳為直接目的,用道德文章、道德文學去感染讀者,這就不屬於道德傳播了,而本身就是道德宣傳。
誠然,法律宣傳和政治宣傳也在不斷地、自覺不自覺傳遞價值信息。但法律有一整套的典章製度和立法、司法程序,設置了公安、檢察、法院等實體機構;政治宣傳頒發文件,又下達命令,具有自上而下的網絡組織;道德教育也是有目的、有計劃的,采用一定的形式,規定具體的內容,等等,這些都是有結構的、製度化的宣傳,它和道德傳播相比,另有特征。本來意義上的道德教育,是有目的、有計劃、有係統的用一定的形式和直接表達價值取向的內容向人們進行灌輸,它也相異於我們所說的道德傳播。
“共同行為”中的道德影響,是道德傳播的一種重要方式。“共同行為”是指眾多人綜合性的社會互動方式,或無組織無目的的聚眾活動。社會生活是許多人的共同生活,社會規範體係把眾多的行為納入同一條軌道,使社會生活有一定的秩序。但是,也正是由於社會生活是許多人互動的過程,在社會互動中經常產生和傳播許多社會信息,有時候人們會不加分析地接受某種社會信息,並在這種信息的刺激下,盲目地、非理智地、無組織無領導地采取某種行為,如聚眾、騷亂、狂怒、搶購、趕時髦,等等。“共同行為”具有一哄而起的自發性,無固定行為規範的非結構性,行為不能持久的過渡性特征。
人們在參與“共同行為”或了解“共同行為”的過程中或過程後,對其中的一招一式進行價值審度或道德追悔,這就是道德傳播。這種傳播方式並不是通過道德對話進行的,而是在無聲之處聽有聲;也不是在預先設置的固定模式中進行的,是在“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意外中獲得的。
“共同行為”的發生,一般都經曆著接觸摩擦—情緒感染—集體激動三個階段。在這些階段中,感情淹沒了理性。如果說,理性是對本質的把握的話,那麼,感情則為把握本質提供了思考。熾熱會向冷卻轉化,一旦冷靜地思考人在熾熱中的所作所為,更易於人去全麵地把握自己的本質。在“共同行為”中接受道德影響,是冷卻以後的收獲,是理性對感情的製服和梳正。由於它是經過感情“折磨”以後的痛定思痛,這種影響由於滲透自身的痛苦而會更加深刻和更能體驗。這正是我們研究道德傳播的意義所在。
道德傳播是不能脫離道德場而發生作用的。所謂“場”就是“被看成相互依存事實的整體”,以及由此引申的研究問題的方法。我們說的道德場是這樣一種特定構形關係,其中包括傳統習俗、社會輿論、倫理準則、法律規範、宗教戒律、典章製度等等因素,這些因素之間及各因素內部之間存在著正負兩種驅力,它們彼此衝突,又相互補充,形成一種動態平衡關係係統。道德場當然不是指的道德本身,而是道德的“生活圈”,是一些直接跟道德相關或直接表現為道德的各類因素的相互依存關係,它不是指單一的要素,而是這些要素相互作用形成的內在和諧的完整統一體。
道德場是一個“張力”係統。任何個體的道德行為往往不是由某一個單一因素決定的,而是道德場內各“矢量”的合力作用的結果,由於這種張力作用,行為者往往無須經過周密的思考,作出的行為總是有序而不混亂,而且,行為者在場內一旦實施某種行為,同時也就產生出一種“信息波”,當受播者感受到這種波時,就會根據需要作出選擇。可見,道德傳播是不可能脫離道德場的作用的。
既然道德傳播是在人際溝通、共同行為、大眾媒介等方式中,以無結構、非製度為特征而實現的道德影響,那麼,要使道德傳播達到“道德的目的”,就必須淨化我們的道德場,強化我們的道德場。整個社會風尚水平的提高和道德場的淨化與強化是休戚相關的。“孟母擇鄰”,是對道德場的選擇,這是消極的態度。而積極的態度,是把我們作為道德場的活性因素,去影響場本身的淨化,從而構建一個真正的道德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