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知覺者來說，良好的道德印象使他受到道德教育，增長了道德見識，提高了道德境界。他受惠於人，有恩在身，也會感恩戴德，伺機報答。“敬人者，人恒敬之”；慷慨施善於人的人，自己也得到善的款待。這就是在人際交往中經常發生的相互的社會酬賞和價值交換。好像因為獲得道德價值的增值，知覺者會感到心靈的天平由於自我一方的加碼而發生傾斜，他會感到躁動不安一樣，隻有還給交往對象一個同類性質的道德印象，才能使心靈恢複平衡。在這種情形下，知覺者受到道德印象的吸引力和自己要使別人產生同樣印象的驅動力的作用，主動地趨向先前道德知覺的客體，進行新的一輪交往，正是這種社會的酬賞和交換的信念，使交往雙方都產生連續交往的期望，並實現這種重複。
不僅如此，道德印象不會在一個人的心裏泯滅。當知覺者與第三者交往時，每每觸景生情，他會把先前獲得的道德印象從記憶庫中提取出來並加以描述，讚不絕口地讓第三者“享受”。通過這種自覺或不自覺的宣傳，道德印象被多次地複製、放大和擴散。美名之下，人心向往。人們仰慕道德的形象，或出於好奇，或為了驗證，也會主動與之交往。比如，北京百貨大樓糖果櫃的張秉貴師傅的“一抓準”的功夫和優秀的商業道德素養在全國流為美談，曾經有不少人慕名而去，親身鑒賞體驗一番。這種道德印象所產生的美好的信譽，就不僅僅發生在個體身上，而且滲透在眾人之中。
交往疏通、價值增值和維係加深的功能，各有其相對獨立的作用範圍。交往疏通的功能為交往進行開辟道路，是實現交往和進行交往前的心理準備，價值增值的功能則是交往進行過程中的社會效應，維係加深的功能則更多表現為交往之後對重複交往的欲求。當然，它們也是相互聯係的。維係加深功能會為第二次交往做疏通工作，價值增值就是維係加深的深刻原因。總之，通過道德知覺諸功能在整個交往過程中的綜合作用，把人們聚集在道德的旗幟下，使人際交往在更深的層次和更大的規模上和諧地延伸。
自我道德印象整飾
在人際交往中，如何使對方對自己形成良好的道德印象，這是屬於自我道德印象整飾的問題。自我道德印象整飾，就是通過選擇適度的儀表、舉止和言詞，有意地控製自己，使其在交往中給對方以良好的道德印象的修身活動。它包括交往前對儀表、舉止和言詞的選擇與交往中對儀表、舉止和言詞的修正兩種情形。儀表、舉止和言詞則是自我道德印象整飾的三因素。
儀表，包括穿著打扮，是人的精神麵貌的外部加工。三分人品，七分打扮，它強調衣著、打扮與人品的關係是有可取之處的。當然，人品並不是衣著、打扮造作出來的。所以，以衣著、打扮取人並不可取。但是，如果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地去與人交往，即使是人品端正，也會給人以難入耳目的印象；反之，即使衣冠楚楚，儀表堂堂，而人品肮髒，也會給人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印象。
儀表整飾，關鍵在於適度，即必須與交往身份和交往場合貼切。學生有學生的模樣，工人有工人的風度；悲痛的場合一般不著紅裝，歡樂的祝賀需要色彩。穿上西服是瀟灑，身著國服是莊嚴。但如果過分花俏，就顯得輕浮，一色的“國防綠”則顯得愚忠或沉悶。
舉止，即交往中的投足舉手，一顰一笑，是人的行為動作。行為動作是姿態言語，它借助空間距離、時間長短和光波變化，傳遞人的思想。若是以關心人的目的去發生交往，那麼，如果站立的空間距離過長，就產生不是關心而是避開的反效果。若是以請教為目的的交往，如果誇誇其談，則會產生十分驕傲而不是虛心的反效果。舉止也是心靈的窗口，透過它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教養和對交往對方的態度。知識分子是舉止斯文的，農民的舉止是粗獷的，工人的舉止是豪放的，戰士的舉止是剛強的。女性有溫柔、男性有陽剛。舉止也是心理的外在表現。站如鬆、坐如鍾、走如風，這是古代對人的姿態所作的一般要求。
言詞，是指交往時的言語節奏、聲調、語氣、口吻以及用詞搭配。語言是思維的外殼，心靈的奧妙要通過語言的傳遞和輸送才能叫人了解。否則，詞不達意，即使有滿腹的心思，也叫人莫名其妙。一個人說話的速度、節奏、聲調的高低同他的心靈和思想息息相關。
作為交際工具的語言，直接影響交往的效果。相互交往所使用的語言是美還是醜，對於鈍化和激化人民內部的矛盾，解決或加深人際交往中的衝突，都有直接影響。從語言學的角度研究語言美有兩個方麵：一是日常交往用語，應當符合禮貌規範，隻有尊重對方，才是尊重自己。應當反對那種以罵罵咧咧表示彼此間的親昵的交往方式。另一方麵是思想工作交流用語，其美醜應用客觀效果來衡量。隻有平等待人，隻有實事求是地說透道理而不是嘩眾取寵，才能使對方心悅誠服，這樣的語言才能達到美的境界。從倫理學的角度研究語言，就是把語言美和心靈美統一起來加以考察。思想決定語言，語言體現思想，所以語言美的人首先必須心靈美，品德高尚的人待人真誠，尊重別人，故說話和氣，謙虛謹慎。一個品德惡劣的人，為人刁鑽，則不免強詞奪理，惡語傷人。當然，語言美和心靈美有時也是分裂的。比如李逵、魯智深等人物，雖然心靈比較美，但談吐粗魯。這與一個人的文化教養有密切關係。認真進行語言學習和自覺進行語言整飾，才能達到真正的語言美。
語言美對心靈美的形成也有積極的反作用。真誠美好的語言能潛移默化人們的思想意識，打開人們心靈的窗扉。
語言的道德整飾除了速度、節奏、聲調及口吻的要求外，詞語搭配也是重要的要求。隨著社會由低級向高級的發展，人的語言會變得越來越文雅而有修飾，會把自己的欲望、要求等由赤裸裸的表達方式變為越來越含蓄和曲折的表達方式。
如果把儀表整飾看做是交往中的道德印象的靜態或平麵顯示的話，那麼，舉止則是動態的和立體的印象，而言詞則是道德印象的內容分析與靜態和動態的結合，是觀察和測試道德印象的雙重指標。儀表不同，在交往中使人產生良習或惡習的道德印象。舉止不同，在交往中使人產生良習或惡習的道德印象，言詞不同則在交往中使人產生好義或爭利的道德印象。
道德印象的自我整飾，並不是矯揉造作、文過飾非的虛假偽裝，而是平日不斷進行道德修煉的自然成果。
在交往中，要想做到彬彬有禮，就必須有文明的好習慣。要做到言談有序，就必須有文化素養，要有示範效應，就必須要求自己的足跡幹淨，要能取信於人，就必須有誠實的態度。
道德印象整飾可以用來調節與潤滑人際關係，增值交往價值和維持交往的繼續與加深。它是人類文明發展的標誌和結果之一。
但是，正如任何事物都有兩重性一樣，道德印象整飾也如此。在人際交往中，本來應奉行誠實無欺的原則，為何又要用控製別人對自己形成印象的辦法來裝扮自己，其中豈不會有虛偽發生？其實，整飾隻是手段，本身並無好壞，關鍵在於運用這種手段達到什麼目的。人們有時也是靠印象整飾來維持自己的真實麵目的。交往中發生的誤會要想得到糾正，也少不了整飾的辦法。
當然，印象整飾也有消極方麵。有些人運用這一手段來謀取私利。最為典型的，要算是逢迎之道了。逢迎常常表現為恭維和施惠。恭維又稱奉承和“拍馬屁”，是通過一定的言語、表情、舉止等印象整飾手段來抬高他人的威望和尊嚴，以贏得好感，然後再利用它為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服務的。施惠與奉承相仿，隻是它更注重於用金錢與物質手段來博取他人的歡心而已。逢迎是一種腐朽的社會心理現象，建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任務之一，就是要揭露它的危害，從而淨化人際間的交往。
我們研究道德印象整飾，一是強調它是道德修煉的一部分內容，反對那種不拘小節或因小節而誤大事的不應有的社會現象。二是把它作為社會主義文明建設中的一個內容，放在協調人際交往，改善人際關係的大課題下，作為社會主義大家庭增加凝聚力和親和力的一個成分而加以討論。離開了上述前提，整飾就無道德意義和社會意義。
（原載《江漢論壇》1992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