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婭公主終於帶著她的駙馬福家大少和土司巴勒奔回西藏了。
來的時候敲鑼打鼓,走的時候同樣熱熱鬧鬧,很是讓京城閑得無聊的人們念叨了一番。
福家經此一事,徹底告別了昔日的高調,沉寂下來,漸漸淡出京城權貴圈。
永琪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頭百味雜陳。馬上就可以和小燕子遠走高飛的喜悅充滿他的胸腔,滿得快要溢出來,但同樣的,他也為他的好兄弟感到抑鬱。
坦白那日爾康言及紫薇時的語氣表情聲聲在耳曆曆在目,那樣的深情,毫不遜於他對小燕子。不過月餘,他們,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一個卻背負著家國的使命毅然孤身遠走天涯。
他明白,爾康的入藏,多少與真假格格的事件相關。爾康,真不愧是他的好兄弟,與他的犧牲相比,自己是多麼的渺小!錯過爾康,辜負爾康,是紫薇的損失。
對比爾康的選擇,他不是不覺得汗顏的。隻是事到如今,小燕子已經成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哪怕讓他再做一次選擇,他仍然不能成為爾康那麼偉大的存在。他唯有珍惜眼前,和小燕子兩個人幸福地活著,連同爾康的那份一起幸福地活著,如此,才對得起爾康作出的犧牲,才對得起那些被他和小燕子辜負了的人。
更祝願,爾康能在西藏找到自己的幸福。
永琪自慚一番,感慨一番,便將此事拋開,和小燕子投入了離宮前的最後準備工作中。
巴勒奔離去的第二日,永琪傳話求見乾隆與太後。
乾隆毫不猶豫地回絕了,隻傳了一道讓永琪好好養病的口諭,並一塊出宮令牌。想了想,又差吳書來親自走了一趟慈寧宮。
略出他意外的是,太後也回絕的。不過想到老太太麵見永琪時的決絕,乾隆又覺得這是在情理之中。不論是身為乾隆,還是作為“永琪”,他從未覺得太後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心慈手軟,那畢竟是曆經三朝站在後宮頂端的女人,殺伐決斷,自有一番氣度。
第二日天未白,永琪便攜著小燕子離開了皇城,未驚動任何人,自然也沒有任何人前去送行。
乾隆麵上不顯,隻吳書來知道,那一夜養心殿徹夜燭火通明。
待達春來報五阿哥的馬車已出了京城,乾隆長歎一聲,扔下手中的念珠,對吳書來道:“發喪吧。”
備受寵愛的皇五子在感染時疫一月有餘,經太醫院全力救治,終未能挽回性命,薨於乾隆二十五年臘月初八晨。
消息傳出,朝野俱哀。
得到消息後,雖然心情複雜,竊喜高過哀痛,但那拉氏還是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養心殿。
看著垮著一張臉的乾隆,那拉氏親自為他斟了一杯熱茶,婉言勸道:“皇上,還請節哀,永琪那孩子向來純孝,定不願見到皇上為他如此難過。”
乾隆定定地看了她許久,方接過杯子,道:“我省得。皇額娘一向疼愛永琪,乍聞此噩耗,不曉得她老人家會如何悲痛,還望你多寬慰寬慰她才是。”
要說皇後會如何哀傷,怕是皇後自己都不會信的,但太後,的的確確是被傷了心。對永琪,她雖存了利用之心,卻也是真心疼愛。麵上做得再決絕,但事到臨頭,不說二十年的經營付之一炬,就說這二十年付出的感情得了這般結果,又哪是說過去就過去的。
昨夜,他徹夜未眠,太後又何嚐不是一個人在小佛堂裏念了一夜的經。
那拉氏被乾隆看得有些心慌,聞他此言,不覺鬆了口氣,道:“妾身明白。”
兩人又閑話了幾句,那拉氏便從養心殿告退去了慈寧宮。
永琪薨逝的消息傳出不過小半個時辰,整個紫禁城都籠罩在一片仿佛能看得見的哀戚之色裏。
一路行來,那拉氏不禁有些感慨,就是算上皇上、太後,真正傷心的又有幾個呢?
令嬪?她與永琪本就是相互利用,現在都自顧不暇了,傷心也許會的,但為的怕是自己的苦心拉攏付諸東流吧。
那拉氏不覺冷笑一聲,心道,這次她還會不會像先皇後薨逝時一樣,借機折騰以圖翻身呢?
今時今日的皇帝可不是那時候的皇帝,永琪與先皇後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令嬪那慣用的把戲可不見得會繼續管用了。
說不得到時又是一場好戲。
就在她的胡思亂想間,一行人到了慈寧宮。
鈕祜祿氏一夜未眠,雙眼泛紅,精神有些萎靡,見到皇後來了,也是懨懨的賜了座便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