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永璂對那拉氏撒嬌,永瑆眼裏閃過一絲羨慕。
他的額娘淑嘉皇貴妃金氏薨於二十年底。那時候他不過三歲,乾隆將他養到皇後名下。
照良心說,皇後對他不錯,該有的從未短過,但卻也並不算親近。
其實那拉氏一向嚴肅,像剛才這般的撒嬌賣癡,以前的永璂都是不曾敢的,遑論永瑆。
永璂回頭瞧見永瑆的眼神,朝他招招手:“十一哥,還不快過來把你那幅字給皇額娘看看。”
永瑆愣楞地看看永璂,再看看聞言有些好奇地望著他的皇後,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的上前,展開手裏的宣紙。
那拉氏定睛看去,是一副楷書的“靜以修身,儉以養德”,墨跡尚未幹透,顯然寫成未久。
筆跡有些稚嫩,但看得出來很是下了些功夫,倒也顯得工整規範,舒展自如。
看著永瑆濕漉漉小鹿一樣的眼睛裏寫滿了期待,那拉氏心底一軟,摸摸他的頭,莞爾道:“是永瑆的字嗎?真不錯。”
永瑆笑開了花:“謝皇額娘誇獎!”
乾隆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和樂融融的場景。
在永璂和皇後鼓勵的眼神下,永瑆將字呈給乾隆。永璂很講義氣地在一旁補充,說師傅對這幅字評價頗高。
乾隆煞有介事地仔細品評了字畫,誇獎一番自不必說,又細細地點出了哪裏的間距要注意勻稱、哪個字的重心尚要注意平穩之類小瑕疵,聽得永瑆星星眼直冒。
永瑆小同學覺得今兒來坤寧宮真是來對了,不僅見到了溫柔的皇額娘,更見到了和藹的皇阿瑪,最重要的是皇阿瑪還親自指導自己的書法。
嗯,決定了!永瑆看看暗中對自己眨眨眼睛的永璂,想到今日提拎著字過來,全靠他出主意——雖然此前一直認為這主意不怎麼地,但就憑這效果,一定要跟永璂相親相愛做好兄弟,決不讓人欺負他!
光顧著高興的永璂小包子,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徹底地被永瑆納入了“一夥兒的”的範疇。
四個人和和美美地用過飯,頂著永瑆地星星眼光芒,乾隆又細細查問了二人的功課,才著人將他們送回阿哥所。
帝後二人洗漱更衣完畢,鑽進了暖暖的香香的被窩。
已經越來越習慣了的乾隆,輕輕地將那拉氏擁入懷中,聞著她身上的淡淡蘭花香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喃喃念著她的名字:“景嫻,景嫻……”
那拉氏扭扭脖子,找了個舒服的角度將頭靠到他胸前,輕聲問道:“皇上可還是為白天的事兒心煩?”
“可不是麼。”乾隆悶悶道。
雖知道坐穩這把龍椅不是什麼輕鬆事兒,皇阿瑪——皇瑪法,大清朝世宗皇帝,可不就是生生累得正值壯年就去了。
為國家大事忙碌也就罷了,他為什麼要為一個上不了台麵的私生女受那麼多氣?偏偏還一時動她不得!
乾隆心中的小人鬱悶地原地畫圈兒,畫到一半兒,暴起將那個“二百五前任”的草包拉出來又是一陣蹂躪:叫你大張旗鼓的去“祭天”!叫你寵一個私生女寵得無法無天!叫你留下這一大堆亂攤子讓爺氣悶到吐血!
皇後歎了口氣,斟酌著道:“這還珠格格啊,確實是與這皇宮格格不入。但就像令妃妹妹說的,皇上愛的不就是這份直率麼。既然宮裏就缺這份跳脫真摯,隻要不涉及原則,能容忍便容忍了就是。”
魏氏啊魏氏,不就是上眼藥麼?你當就你會?
天真率直?
聚眾賭博、不尊不卑,連祖宗家法都敢質疑,這就是你口中的“天真”、“率直”。
你啊,就好好地去圓那“天真率直”的評語吧。
乾隆更加鬱悶,有些懷疑這以耿直著稱的皇後,是不是故意挑話氣他。
令妃,就她那話,哄哄那二百五前任還差不多,天真、率直,能大得過祖宗家法、宮規禮儀?不知所謂。
好在皇後隨即轉了話頭,道:“隻是格格今日,確是有些過了。”
乾隆一想到小燕子的所作所為,便覺一口血氣又堵在胸口,語氣蕭索地道:“何止是過了。我是一想到今日小燕子指著我的鼻子說的那番話,便心裏發寒。你說,雖然因為我當年的疏忽,讓她們母女流落民間十八年,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就連進宮都是生生挨了一箭才橫著進來,可自打她入得宮來,我是真真地一心地對她好,就想著補償她受的苦……”
乾隆停了下來,覺得有些演過了,自己的雞皮疙瘩都快投降起立了,便忙話鋒一轉,恢複正常:“沒想到啊,為了幾個奴才,她竟然當眾指責我冷酷無情。可真是讓我瞬間寒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