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帶著滿腔怒火,回到了養心殿,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內沉思良久。
酉時剛過,奏事處照例送來了今日的奏折。批完折子,想到今日已經定好到坤寧宮,便召近侍進來伺候著換了便服,趁著夜色往坤寧宮去了。
下午的一場鬧劇,讓一眾人都是有些乏了。
盡管如此,那拉氏回宮後還是強打起精神,招來內務府的管事,讓給漱芳齋再撥幾個奴才。還珠格格沒有品級,就比照此前,兩個宮女、兩個小太監。
在作此吩咐的時候,那拉氏心底的小人不斷吐槽:都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真寵還珠。這宮內的格格、公主,哪有隻配四個奴才的。
忙完此事,她又傳來小廚房的人,斟酌著親自定下晚膳的菜單。
晌午乾隆就讓人傳了話,說是今日要過來這邊兒進晚膳,還讓叫上永璂和永瑆。
乾隆近日對坤寧宮的親近,讓那拉氏頗有點揚眉吐氣的感覺。一開始,她還擔心是不是令妃又在出什麼幺蛾子,但這麼多天過去了,也不見有什麼不對,再轉念一想,若皇上真要降下什麼責難,哪用得著這麼迂回,於是也就釋然了。
也許,真像容嬤嬤說的,皇上這是終於明白了誰才是真正一心為他吧。
胡亂思量著,那拉氏前前後後忙了近一個時辰,才將一應事務安排妥當,又著人去書房候著兩位小阿哥,才有閑坐下歇口氣。
摒退了其他人,隻留下容嬤嬤近身伺候。那拉氏接過容嬤嬤遞過的參茶,眉頭微皺道:“嬤嬤,今兒這事兒你怎麼看?”
容嬤嬤沉吟片刻,壓低聲音道:“奴才說句大不敬的話,還珠格格那三十板子,那是該。這沒規沒矩、大字不識的格格,偶爾跳脫一下,還能當個新鮮樂子,但久了,就是普通大戶人家,怕是都不能容下,何況這最是講究規矩禮儀的皇宮裏。皇上估計是瞧清楚了,也明白了娘娘的一片苦心,知道是不能這麼放任她。依奴才看,這是好事兒。”
點點頭,那拉氏笑道:“這麼一想,倒也是。我算是看了一場大戲。你說那還珠格格粗鄙吧,她還偏偏歪歪道理一堆一堆的,每每哄得皇上龍顏大悅,不管多離譜的事兒都能混過去。這下,她算是撞到槍口上去了。”
頓了一頓,又道:“還有魏氏,那臉色變得哦,嘖嘖。可算是出了本宮一口惡氣。”
想到當時的場景,又想到最近幾年皇後不得不咬牙吞下的千般委屈,容嬤嬤不禁也附和道:“奴才就說嘛,皇上如此英明,怎會一直被那個狐媚子蒙住眼睛。她一介包衣,宮女出身,蒙孝賢皇後抬舉做了皇上身邊兒人,那是天大的福分,不思量盡好自己本分,心大得倒是想跟娘娘鬥。哼,也不想想,要出身沒出身,要子嗣沒子嗣,她憑什麼跟娘娘鬥!”
“憑的可不就是皇上的喜歡唄。”將茶杯擱回桌上,那拉氏歎了一口氣:“這段時間啊,我算是看明白了。以前我一直端著皇後的架子,端著祖宗規矩,處處守禮、處處講禮,一心想著要為皇上把這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就算比不上孝賢皇後,可也不能讓人小瞧了去。哪知道,到頭來卻失了皇上的心,甚至連臉麵都讓人生生撕了幾層去。”
“娘娘,你可千萬不能灰心啊。皇上這不是看到您的好了嗎?”聽出那拉氏話裏的蕭索,容嬤嬤心疼地安慰道。
那拉氏笑看一眼容嬤嬤,安撫地拍拍她的手:“嬤嬤說哪兒去了,我這不就是發發感慨麼。說起來,還真虧嬤嬤你的提點,這不就出效果了。也怪我自己以前想不通透,這皇上是這天下的主子,是這後宮的主子,高高在上又是個好麵子的,我那般的硬邦邦的態度,氣再直、理在正,也隻能白白便宜魏氏那個‘溫柔曉意的解語花’。”
今日之事,算是讓那拉氏徹底嚐到了以退為進、不爭是爭的甜頭。
以耿直聞名的那拉皇後,終於邁出了向腹黑進化的第一步。
主仆二人又閑話了兩句,幸災樂禍了一番,就見宮女綠茹細步進來,報信兒說是兩位小阿哥到了。
和容嬤嬤相視一笑,那拉氏起身,快步迎出門外,遠遠地就見永璂與永瑆一前一後,向坤寧宮奔來,後麵跟著一群宮人,口中不停地招呼“慢點”。
二人很快來到跟前,規規矩矩地向那拉氏請安。
看見倆小包子已經有些汗涔涔的腦門兒,那拉氏不禁將臉一板,故作責怪道:“這麼著急做什麼,跑得一身都是汗,也不怕著了涼。”
乾隆與那拉氏最近的改變,一向敏感的永璂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歪著小腦袋打量了一下自家皇額娘,看到眼裏那藏不住的笑意,心知她並未生氣,蹭過去憨憨傻笑:“這不是幾天沒見皇額娘了,想皇額娘了麼!皇阿瑪到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