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酒酣耳熱慷慨悲歌?瀝血披忱殷勤勸告 (2)(2 / 2)

但是凡辦一個報,如經費多了,自然是好辦的,如沒有錢,未免就有種種為難了。所以我前頭想在上海集個萬金股本(二十元做一股),租座房子,置個機器,印報編書,請撰述編輯執事各員,像像樣樣,長長久久的辦一辦,也不枉是個中國的女報了。為二萬萬女同胞生一生色,也算我們女界不落在人後了。自己能立個基礎,後來諸事要便利得多呢。不料我將章程托《中外日報》登了幾日,直到今日,沒有個人來入股的!唉,照此看來,我們女界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想起來實在是痛心的呢!我說到這裏,淚也來了,心也痛了,筆也寫不下去了。但這個辦報的心,就這樣的冷了嗎?卻又不忍使我最親最愛的姊姊妹妹們,長埋在這個地獄當中。所以我今朝和血和淚的做出這篇白話淺說來,供我姊妹們的賞閱。天下凡百事體,獨力難成,眾擎易舉。如有熱心的姊妹,肯來協助我一助,則中國女界幸甚!中國亦幸甚!

眾位,你道紹興的學界紳界女界,看了他這樣痛哭流涕的一段白話,他們應該怎麼樣的起敬他,幫助他呢?咳,真真是再也想不到的!原來他們看了這段白話,也不去起敬他,也不去幫助他。反有一等頑固的紳士,說他這種言語,實在荒唐得很!若使通國的女人,個個依了他這個心腸,不是我們男人反要被女人壓製了麼?所以這件事體,斷斷乎依不得他的呢!

後來,秋女士見仍舊沒人來理他一理,他也無可奈何。隻是他這副救拔女界的心腸,終不肯冷的。於是就把自己的心血錢,並在幾個親熟姊妹處借些,拚湊拚湊,就托書局裏頭代印了幾冊報紙出來。然而沒有人去看他的報,他又沒接續的經費,將自己拚湊得來幾個錢用完了,也隻得停止了。從此也沒有人去幫助他,他自己又沒有力量,遂將這個辦報的念頭擱了起來。後來見富太守和他親近了些,富太守的母親又愛上了他,將他認做了幹女兒,他便和富太守商量,想要把這個報重新整頓起來。爭奈紹興的那些紳士,又極力的攛掇著富太守,不要幫助他。富太守聽了紳士的話,也便不答應了。秋女士一番高興,又落了一個空,從此把這辦報的頭念丟在腦後,再也不提起了。

直到次年,放過了暑假,不知他怎麼的又把那個辦報的念頭想起來了。不料他正在想這個念頭的時候,就被徐錫麟闖了一個叛逆的窮禍出來。官場正在疑著他,隻是尚沒有定他的罪名。那知一個人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有那個專會拍馬屁、走乖路、害好人的紳士,又把他告了一個從逆。那個富太守也是個隻要自己升官發財保太平,就不問問明白,竟以人的性命,當作殺雞殺鴨一樣。得了這混帳紳士的一個稟帖,就如奉了王命了,在牢監裏拿個秋女士綁了出來,押去便殺。咳!真真可惜,秋女士一片熱腸,想要把中國女界的睡獅喚醒,不料他大誌未償,為了一個徐錫麟,就白送了一條性命!

女士的哥哥秋裕章,雖然是個男子,爭奈他入了官場的人,早把這“革命”二字,怕得比見了閻羅王尤怕。他聽見妹子為了革命黨死的,便嚇得連自己祖宗傳下來的那個姓都幾乎不要了。雖也曉得他妹子的死是冤枉的,然而終究不肯出頭,替他妹子伸伸這口冤氣。咳,這個秋裕章的心思,也不過是為著這個官兒舍不得罷了,性命還是第二層呢。這也是官場中人固有的性質,也不必獨去責備他的。惟是那些紹興的紳士,為什麼既曉得秋女士的死是冤枉的,也是鉗口結舌,噤若寒蟬,獨不肯發一句公論出來?這也是有關國家大局的事呀,不是專為著秋女士一人的冤枉呢!

倒是那班小百姓心裏,還有些公是公非。聽得人說明道女學堂的女監督秋瑾是被富太守冤枉殺的,便都鳴起不平來了。一人傳十,十人傳百,一時聚了無數的小百姓,議論得要和富太守問個殺秋女士的緣故出來。當時又有一個本地紳士,聽見說百姓不服起來了,便連忙三腳兩步飛跑到華(府)衙門裏,和富太守說了。富太守聽了,一時也沒了主意。還是那個刑名老夫子,肚裏的鬼計策倒也很多。他聽了這話,便冷笑了一聲,走到富太守身邊,附耳了一回。隻見富太守頓時笑逐顏開,不似先前那副喪家犬的樣子了。

究竟老夫子說的是什麼話,且看下回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