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酒酣耳熱慷慨悲歌?瀝血披忱殷勤勸告 (2)(1 / 2)

一日,秋女士作了一篇白話的淺說出來,命名曰《敬告姊妹行》。他做了這篇淺說,就用印字的機器印了二千多張,派人傳送出去。一時紹興城裏的鄉紳大戶,茶坊酒肆,都送到了。當時作者也在紹興城裏,同了幾個朋友在一爿評議居的茶館裏吃茶。看官:這“評議”兩字,倒像不配放在茶館裏招牌上的,為什麼他們紹興人提出這個茶館的招牌來呢?哈哈,原來有個緣故。因為這個茶館裏頭的一班茶客,都是那紹興學會裏頭的會員。那班會員,無論學會裏有事沒事,每日定要到這裏一次,或議事,或閑談,這裏就是他們的敘話所在。所以人把這爿茶館,就叫做評議居了。閑言少敘。且說作者那日也接了這篇淺說一看,倒覺得字字有血,句句有淚,實在寫得淋漓盡致。令人讀了一遍,不由的那股熱血,就往上湧將起來。你道他寫的是些什麼呢?諸位不嫌討厭,待我慢慢的想他出來,抄給諸位看看,望諸位見了這種血淚似的淺說,也去念給那些不識字的女子聽聽,庶幾不枉作者抄他的一段工夫了。閑言莫敘,且說他寫的是道:

我的最親最愛的諸位姊姊妹妹呀!我雖是個沒有大學問的人,卻是個最熱心最愛國愛同胞的人。如今中國不是說道有四萬萬同胞嗎?但是那二萬萬男子,已漸漸的進了文明新世界了,智識也長了,見聞也廣了,學問也高了,聲名是一日一日的進了。這都虧了從前書報的功效!今日到了這個地步,你說可羨不可羨呢?所以人說書報是最容易開通人的智識的呢。

唉,二萬萬的男子,是入了文明新世界了。我的二萬萬女同胞,怎麼還依然黑暗沉淪在十八層地獄底下,一層也不想爬上來?足兒纏得小小的,頭兒梳得光光的,花兒朵兒紮的鑲的戴著,綢兒緞兒滾的盤的穿著,粉兒白白,脂兒紅紅的搽抹著。一生隻曉得依傍男子,吃的穿的,全靠著男子。身兒是柔柔順順的媚著,氣惱兒是悶悶的受著,淚珠兒是常常的滴著,生活兒是巴巴結結的做著,一世的囚徒,半生的牛馬!試問諸位姊妹,為人一世,可曾受著些自由自在的幸福未曾呢?還有那安福尊榮,家資廣有的女同胞,一呼百諾,奴仆成群。

一出門真個是前呼後擁,榮耀得了不得;在家時頤指氣使,闊綽得了不得。自己以為我的命好,前生修到,竟靠著丈夫,有此安享的日子!外人也就嘖嘖稱羨:某太太好命,某太太好福氣、好榮耀、好尊貴的讚美。卻不曉得他在家裏,何嚐不是受氣受苦的?這些花兒朵兒,好比玉的鎖,金的枷;那些綢緞,好比錦的繩,繡的帶,將你束縛得緊緊的。那些奴仆,直是牢頭禁子,看守著。那丈夫不必說,就是問官獄吏了,凡百命令,皆要聽他一人的喜怒。試問這些富貴的太太奶奶們,雖然安享,也是沒有一毫自主的權柄罷咧!總是男子占了主人的地位,女子處了奴隸的地位,為著要倚靠別人,自己沒有一毫獨立的性質,這個幽禁閨中的囚犯,也就自己都不覺得苦了。

阿呀,諸位姊妹!天下這奴隸的名兒,是全球萬國沒有一個人肯受的,為什麼我姊妹卻受得恬不為辱呢?諸位姊妹必說我們女子不能自己掙錢,又沒有本事,一生榮辱,皆要靠著夫子,任受諸般苦惱,也就無可奈何,委之曰“命也”。這句沒誌氣的話了。唉,但凡一個人,隻怕自己沒有誌氣。如有誌氣,何嚐不可求一個自立的基礎,自活的藝業呢?如今女學堂也多了,女工藝也興了,但學得科學工藝,做教習,開工廠,何嚐不可自己養活自己呢?也不致坐食累及父兄夫子了。一來呢,可使家業興隆,二來呢,可使男子敬重,洗了無用的名,收了自由的福。歸來得家族歡迎,在外有朋友教益,夫妻攜手同遊,姊妹聯袂而語,反目口角的事都沒有的。如再誌趣高的,思想好的,或受高等的名譽,或為偉大的功業,中外稱揚,通國敬慕。這樣美麗文明的世界,你說好不好?

難道我諸姊妹真個安於牛馬奴隸的生涯,不思自拔麼?無非僻處深閨,不能知道外事,又沒有書報,足以開化知識思想的。就是有個《女學報》,隻出了三四期,就因事停止了。如今雖然有個《女子世界報》,然而文法又太深了。我姊妹不懂文字的又十居八九,若是粗淺的報,尚可同白話的念念,若太深了,簡直不能明白呢。所以我就要想辦一個《中國女報》出來,內中用著文俗兩路文字,以便姊妹們的瀏覽。這也算我為女同胞的一片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