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岑寂夫人吟舊句?起風潮女士閱新聞(2 / 2)

那曉得認識之後,統統不過會麵過一二次,他勸導的手段還沒有放出來,不料今日裏驀地聽得他竟被人誣陷受屈死了。看官,試想他看了這張報紙,平白地得了這個信息,叫他怎不要心痛呢?咳,不要說越女士曾與他認識過的,就是作者,雖沒有見過他一麵,但不過平日間略略聽得些他的學問,同他辦事的熱心罷了,今日忽地聽見他受屈死了,也不免要替他滴下幾點酸淚呢!

閑言少敘。且說這越女士正獨自一個在水閣裏頭傷心下淚,忽聽得閣外的竹橋,在那裏咯吱咯吱的亂響。抬頭一望,見有兩個學生裝束的女子走來。剛要立起身來出門去迎,那兩個女子已走上階沿,在那裏問道:“先生在這裏麼?”女士見不是別人,就是寄宿在自己家中的學生,一個姓王,名叫振懦,一個姓丁,名叫誌揚,也就住了腳,答道:“在這裏。你們這時候跑來是做什麼的呢?”說罷,就命那兩個女學生進內坐了。兩個女學生便告了坐,就在沿窗的藤椅上坐下。各人問候已畢,越女士仍不住的長籲短歎,低了頭一言不發。

丁誌揚見了這般光景,便開言問道:“今日先生麵帶憂容,不知為著何事?”女士聞言,長歎了一聲,答道:“咳,你那最熱心最愛同胞的秋瑾秋先生遭了禍了!”丁誌揚忽然間聽得此言,不覺也吃一驚,便急向越女士問道:“先生,到底秋先生犯了什麼彌天的大罪,官府就不問情由,烏遭遭的把他殺死了呢?”那時王振懦聽了,也接口道:“我記得這位紹興府的母親,還是秋先生的寄母,秋先生與這位府太爺,也算是兄妹的稱呼。況且素來又極要好,秋先生平常常到府裏去談談說說的。何故今朝殺秋先生的,卻又是府太爺一人的主意呢?難道這位府太爺,連平日間的情麵也不顧了麼?”越女士聽了振懦的一番言語,不覺心中怦然一動,想起一件極要緊、極危險的大事來了。便說道:“咳,人已殺了,是木已成舟,米已成飯,也不能反覆的了,這種情節,也不必去問他。倒是有一件最要緊的大事,我聽你們說了寄母二字,就想起來了。”那丁、王兩學生聽了此言,即便同聲問道:“不知先生想起了什麼要緊的大事?”

看官,你道越女士所說的究竟是什麼事呢?原來他想到中國官場的辦事,往往一個人犯了罪,總要去連累幾個人的。就是本人認了罪名,也要去捕風捉影的捉一趟,弄得地方上雞犬不寧才罷。這也算是官場的習慣了。究竟有何利益,我也不曾做過官,吃過衙門裏頭的飯,所以也沒有知道。今日秋女士既經被殺,那秋女士的母家,必定也要連累的。所以越女士聽見王振懦說起了寄母二字,就想著了他的母家起來,便將這個原故告訴了他兩個學生。兩個學生聽了此言,也不免把痛秋女士的心腸暫時丟開一邊,擔起了要連累秋女士家族的憂慮來了。又聽越女士說道:“這件事體,是很危險的,又很重大的。此刻秋先生已死,就比不得當時了。況世情比紙還薄,我知紹興府裏雖有幾位鄉紳向來和秋先生要好的,到了此刻,恐怕也不肯出頭來保一保他家族的了。咳,我既和他結交了一場,此刻他遭了冤枉,若再坐視他們累及他的母家,是教死的既不能安逸,生的更要受累無窮了。所以我想定一個主意,必得拚此性命,先到紹興府裏去保住他的母家無恙,然後再去料理秋先生的屍首。你們且慢哭著,須得大家商量商量,你(好)去幹事。”

那兩個學生答應了一個“是”,低頭想了一想,同聲說道:“先生,這個主意,恐還不大妥當。那些官場辦事,慢起來極慢,十年二十年也要擱去的。迅速起來是極迅速,若待先生趕到紹興,隻恐要來不及了。不如就在上海登起報來,教報館裏頭也著些訟冤的論說,再去開一個女學界的大會,如此做去,更不致多擱日子了。況且秋先生的死,是人人曉得冤枉的,難道除了先生之外,就無人替秋先生不平的麼?所以這報是必要登的。”

越女士聽了兩個學生的說話,也覺得有理。正在默想,須得怎樣是好,忽聽得當當的兩聲。不知是什麼聲音,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