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夫人關切道:“禦醫怎麼說?”
禾雅笑道:“隻是些小傷何必勞煩禦醫。”
“不好,大夫是給別人看病的,不是給自己看的。音塵這孩子也是,忙哪去了?孰輕孰重也不分呢!”雨夫人似乎有些生氣,“小玖,去召禦醫,再把音塵喊過來,我倒是要問問他——”。
“幹娘,”禾雅忙握住倉央雨的手,焦急道:“都是我自個兒的意思,王爺也被我磨得不奈了才沒宣禦醫來。時下他正忙著治理殤水水患,是天下民生的大事。別為了這點小事去煩他。”
倉央雨目光柔軟,歎道:“你這孩子……怎麼也得請禦醫來看看。”
“好,聽夫人的。”
原本坐在下座,全心逗弄沫兒的天寧。忽的起立走到禾雅麵前,一雙眼顰秋水,嫵而生媚。依舊是那時拱橋相逢的桀驁,放肆的瞪著,慕著。
即便端起她手邊的碧螺春釀,豪飲而盡時,眸光也不曾錯過她每一個表情。
他知曉一切。
拂袖而去時,他衣袂的風,讓她心口一怠。
出來王府,倉央雨在後麵叫住他,“天寧。你顧了她的顏麵,並未說破。”
“你看看她的臉色,都成什麼了!”他狂躁的吼道。
氣息浮弱,頰麵無光……何苦為個不愛自己的糟踐自己……
“我不想看著她這麼可憐,這麼可悲,這麼備受折磨。三哥不配得到她。”
“那也是他倆的緣和劫,於你無關!”
“是,我都知道。卻無法管住自己。”天寧滿目苦澀,他何嚐不是這樣告誡自己的。
“天寧,我們能做的畢竟有限。音塵心裏的結需要時間去解。你的也一樣……與我一起去南孝如何?莫離去那兒有些時日,我總是擔心。你就當是出去散散心,陪陪我這老人家。”
莫離信上的意思,更讓她放心不下。難道夫妻倆幾十年的感情,於江山社稷,就這麼淺薄麼?
“夫人……我,我擔心……”
“擔心音塵照顧不周?他總有分寸。”
天寧無話可說。
上馬車前,天寧折頭看了看音塵府邸寬蕤的匾額。隻歎天意弄人,沒讓他先遇到她。
邵陽啟稟:“王爺,王妃的情況似乎不甚好。雨夫人走前吩咐請您過去看看王妃。”
絕音塵滿臉疲累,為修渠定稿之事他已是三日未眠。“怎個說法?請禦醫來看。”
“張禦醫已經到別院去了。您——是不是也……”
他隻清淡的皺了眉,心思仍在圖紙上:“禾雅的醫術比禦醫高出許多,自己的身體該是知道的。”也知道他手頭的事有多重要。
禾雅卷起衣袖,任小玖從禦醫手中拉過一絲紅線係在手腕上。張禦醫的麵色變了兩變,若無其事的差小玖收回紅線。
禾雅道:“小玖,你回避一下。我有事要與張禦醫單獨說。去沏壺茶來吧。”
小玖滯了滯,應聲退下。
“您請說。”禾雅輕笑道。
張禦醫理了理山羊胡,斟酌道:“日前王妃可是受過傷?從王妃的脈息來看,腹中仍有淤血。腹中胎兒恐難保住了。”
禾雅臉色平淡:“要化去腹中淤血,必會對胎兒不利。若不化去,又會奪我性命?”
張禦醫:“王妃早已知道,為何……如今您胎位不正,已現滑胎之兆。再拖延可真是………王爺他——”
“王爺並不知曉這些,我的情況有多糟糕,我知道就夠了。何必添他煩惱。”在茅屋醒來時,她便發現自己不能夠自動複原身上的傷了,那時她並未確定自己懷有身孕,隻因他說與她並無夫妻之實。
那麼,這便是個不被祝福的孩子。
父親是誰?
蘇爾達?
力氣頃刻抽離。蝕骨的恥辱如潮水般湧來,卻淹不歿她想要這個孩子的決心。
她的手心有些冰涼,輕輕撫上未曾隆起的小腹。眼眸的悲傷濃的化不開。
“我想要這個孩子!”她堅定的說:“先生,這是我開給自己的藥單,煩請您照單抓藥吧。”
張禦醫接過信箋,細看兩遍。頭上汗珠冒了又冒,顫巍巍的說道:“這,這……有幾味藥可是凝血之用?老夫不甚明白王妃的意思,不敢妄自抓藥啊!”
禾雅:“先保孩子。”
張禦醫:“這樣一來,您這十個月會很辛苦啊!況且此法雖保一時,但必會對您造成終生傷害。待到臨產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