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隻願君心似我心(1 / 3)

新月無邊,夜鶯啼。漫漫星鬥雲,藍楹與風舞。

斂睫忽閃兩下,禾雅悠悠睜開眼簾。

視線從模糊到清晰,熟悉的茅草屋頂,墜著的雨滴;音塵關切的眼神,輕柔的為她掩好被角;沫兒碩大的腦袋,憂中帶喜的低鳴。

她輕輕動彈了下,想撫摸它汙跡的毛發。才發現自己渾身酸痛,小腹和後背像深深打了烙鐵一般疼,雙手麻木沒得知覺。

她充愣在那兒,不可置信。

“別動。”音塵輕聲關切。

“你受傷了。我給你塗抹了些化瘀的藥,藥力上來會有些疼。閉上眼再睡一覺,明兒一早我們就回皇城。”省親不過是苗疆借機光耀,隻有她收了信,才傻傻以為他們都盼著她回來。

卻不想再此受傷,還是急些趕回去的好。

她輕輕搖了頭,“現在不想睡。”被下的手動了動,手心是疼的。她要證實心裏的猜測。

“這是,王爺幫我包紮的?”雙手纏繞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隻有五個指尖露在外麵。她的眼睛濕潤了。

“抱歉……”他壓抑的說。

“我不是個好的丈夫。”他輕輕執起她的手,幫她放回被下,細致的蓋好。“沒法把你當做親密的妻子。可是——能給的一切,我都會去做,彌補對你的虧欠。”

“你並沒欠我什麼。”她側過頭不去看他,不想他看見自己眼裏的失落與難過。被褥上潮濕的黴味竄入鼻息,酸了眼角。

“如果不想,大可不必對我好。我很笨,會當真。”

“禾雅,”他沉了聲音,“我已經道過謙了。”有點不耐。

側過身去背對他,禾雅拉起被角掩了頭,許久才說:“好……”帶著妥協,帶著絕望的深情。狠狠撞上他拋來的絕情。

再難愈合的傷,會和著雨季一直沉痛。

他心軟下來,解釋道:“當初是我魯莽……不顧你意誌娶了你。後來見你與七弟相處甚好才生出撮合你們的心思。你我並無夫妻之實,若你和七弟兩情相悅,我便給你一封休書,你可再嫁與他,受他疼惜。我那時真是這樣想的。”他終於誠懇的說出:“無意傷了你我很抱歉。”

他以為禾雅是傳統的女子,出嫁從夫。才會對他死心塌地。可今日竟舍身救他,他才真正看清禾雅給他的愛是這樣深刻,這樣奮不顧身。他有什麼好?一顆心都給了別人,眼裏從沒停留過她的身影——值得她誓死相護。

那一刻,他震撼了、感動了。

音塵情難自已,“請給我時間放下心結,也許比你想的還要久……你願意等嗎?”

掩在被下的瘦小身體輕輕顫抖,輕輕哭泣。

“我便陪你,比很久還久……”

第二日一早收拾妥當,音塵便將禾雅抱上馬車。當著一眾隨行的護衛,羞赧的臉,深深埋在他胸前。

馬車裏又置了很厚的細軟,防止顛簸加重她的傷。她止不住掀簾觀望,音塵陪坐在一旁看著窗外的雨,不覺染了愁眉。

他歎息道:“不知這雨要下到何時,殤水下遊的百姓又該遭殃了。”

禾雅疑惑的看著他,“苗疆的雨水比殤水更為豐厚一些,每年有三五個月總要封山,卻不會引發山洪,波及族人。”

“雷山一帶植被茂密便算是天然屏障。”

“這隻是其一。百年以前生活在此處的祖先生活亦受水患所迫,又不忍遷徙離去。便耗費精力開鑿暗河引水通渠,得灌溉之利,也不至水竭而不足。前後也用了五十餘載。殤水畔也可以開渠引水啊,渠成後,便可沃野天年。不用年年受製水患。”

“對啊!”音塵差點拍手叫好,他怎麼沒想到!“旱則引水浸潤,雨則堵塞水門。水竭不至足,盛不沒肩。回去我便啟奏父王廣征治水能人,設計出一勞永逸的治水良方!”

回到王府別院,小玖仔細攙扶著禾雅到床上躺一會兒。禾雅隻說趕了一天的路身子太疲了不想再躺,便到貴妃榻上歇著,翻了書看。

又過了兩日。天寧和雨夫人一同來看禾雅。老遠便聽見天寧叫嚷著:“聽說三嫂從苗疆帶回匹雪狼,今日可得一見了!”

雨夫人淺笑道:“雪狼可是靈物,看你敢去招惹。”

“幹娘,”禾雅出門相迎,一雙翦水瞳眸盈滿喜悅。“七弟。”她唇角輕撇,把話咽了回去。他為避人閑才約了夫人一同來看她。

“身子還沒好怎就出來了,快進去。”雨夫人走過去,牽著她進了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