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高雲淡，秋柳微露，四野透著撥人心弦清爽。
不過我清爽不起來。
白十八手麵支撐下顎，兩腿並攏坐在石墩上，形象酷似穿衣服的沉思者：“兩人進展如何？”
“秉燭夜談一宿，小有所成。”我端了粥碗，強顏歡笑：“蘇哥是幹啥的？”
“太上老君的徒弟。”
“哦。”道士。那詞是叫清心寡欲吧？你們TM在逗我？
“有問題嗎？”
“沒……影響不大。”我想把粥扣你腦門上。
“你聲音怎麼了？”
“大約昨晚穿得單薄，要感冒。”
“晚上都聊啥了？”
“沒太固定內容。但聊得甚為投機，我倆都頗感相見恨晚。”其實，就聽他嘚吧，我一句沒懂，貌似他侃侃而談的是《道德經》、《易經》之類。
“哦。”
“恩。”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是安靜的，直到蘇道長出現。
他那件一塵不染的白袍，我五個時辰前才驚喜發現是道袍。
“灩姑娘，今晚繼續將《易經》中的六十四卦說完吧。”
我要哭了:“蘇哥，你真博學。”他對道學的癡迷，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而在昨晚的促膝長談中，我震驚的發現，他根本沒有“灩隨波是個女人、男歡女愛”這樣的覺悟：“你拿劍去哪？”
“每日卯時,我都要練劍半個時辰，客棧西麵有片竹林，應該適宜。”蘇長韶道。
我腦中突然一道靈光：“蘇哥，我想跟你學（肢）劍（體）防（接）身（觸），行嗎？”
“灩姑娘若不嫌吃苦，長韶定會傾囊相授。”他溫文有禮。
“謝謝哥。”我使盡渾身解數放電，他一臉天真無邪愣是視而不見。
蘇長韶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個令人心曠神怡的地方。四野滿布竹香，一池湖水微風裏蕩起萬縷斑斕。於是，就在這春心蕩漾的早晨，我那顆蓄謀已久的少女心終於按捺不住開始蠢蠢欲動。
“蘇哥，我胳膊放的位置對嗎？”
“好，等等，對了。”
“腿呢，是不是彎成這樣？”
“不對，在往下點。”
“腰要挺多直？”
“用力，恩。”
“我的胸……”胸還是算了：“哥，咱馬步紮得還算標準吧？”
他灰常滿意點頭：“我練一套基礎的封神劍法，你認真看，注意身形和步法。”
蘇長韶長得極品，劍法更極品。他薄唇微抿，兩道墨眉清凜一揚，恍若一株淡雅的青蓮，一揮劍，一側身，時而，似朝露自葉脈劃過，滴入春水漾起的一宛漣漪；時而，若飛雪漫漫灑落三千紅塵。
相比之下，杵在一邊蹲馬步的我，就明顯傻了點。這不重要，我向來不走美型路線。問題是吃完我豆腐，他一點反應沒有。我就有種不祥的預感，或許他眼裏的我，和我眼裏的大餅沒區別。但我要再試一回。
“啊……救命……”我做出一個快摔倒的動作，蘇長韶立馬飛過來救我，我趁機狠狠摟住他脖子，在0.01米近距離觀測下，我震驚地發現，他臉紅了。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這一狗血橋段，為嘛能在古今中外影視長河中經久不衰，這真是方法不畏老套，管用就成。
“哥，謝謝你。”
他丫的臉更紅。
“哥……”我示意他放我下來。
他卻突然抱著我飛了起來。我以為他抽風了，原來是為了避開身後的劍。看來這個時代的人不講究金老爺子老套江湖道義，都偏愛背後放冷箭玩陰的。
待雙腳再次接觸地麵，我看見蘇長韶的袖子破了，上麵滲出了血：“閣下何人？何故下此殺手？”
青竹碧水間，款款出現一個頎長的身影。如果說，蘇長韶美得出塵皜潔，這個人則是綺麗惑人。他用那雙細長上挑的眼目漫不經心看著我，我的臉怦然火灼般熱，有種心跳快停止的錯覺，這人像彼岸深處豔紅如血的曼珠沙華，美得殘酷，美得致命。
我見過他，是思過崖上的華傾戈。
“碰了我的東西就要死。”幽幽冷冷的嗓音，像初冬的霜，不大，卻足以駭人：“你跟我回逍遙頂。”
我心裏沒來由的怕，縱然他的臉色辨不出喜怒，我仍是由心冷到腳底。
“灩姑娘，你認得他？”蘇長韶迷惑問我。
“不認識。”
他看出我在發抖，雖然有疑慮，還是將我擋著身後：“人有相似，物有相同，閣下大概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