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月明高照。
驟然間,恬靜溫柔的河麵湧起高數丈、直徑約莫五、六米的水柱,好似一頭凶猛巨獸蓄意待發。電光火石之間,河麵上憑空掀起一層水簾,宛如一扇巨大的屏風,牢牢擋住這個龐然大物。
風平浪靜後,赫然出現一條人影。他有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孔,漆夜寒月下,像鬼魂般沒有半分人氣;他有雙令人心生畏懼的眼眸,卻生得妖冶無絕,如此詭異的融合,竟造就一種極致的美,仿佛隻看一眼,便會被奪去全部魂魄:“十年不見,血魔郎君已淪落為鼠輩?畏首畏尾,還敢枉稱一世梟雄。”
“縱然天下人都可唾棄我,你也不配。”沙啞古怪聲音字由河中傳出來,刺耳艱澀仿佛有人拉動鏽鈍的琴弦,惹上旁人一陣膩心。
男人麵色一沉,聲音亦比之前冷上百倍:“將死之人竟敢大言不慚。”
怪聲又道:“為謀妖王之位,你弑母殺父與禽獸無異;為換取柳血花骨解藥,你自手剜出妻子雙目不顧念相濡以沫的恩情;為滅烈火教,你引誘教主獨女,虛情假意,海誓山盟,笑她蠢鈍如豬信你這等粉墨戲子,怎知你事成之日就是她粉身碎骨之時。”
“住口!”
“風千雲,你不孝、不義、不仁,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混賬,今日我要看看,是我人人得而誅之,還是你先死無葬身之地。”
言畢,風千雲已飛身而起,施展仙法在河麵行之,忽然他身形微頓,揮力抬起右臂,原本修長有力的手指隨之變得鐵青,伴隨推出的掌風,隻聽一聲炸響,水麵激起千層波浪,好似一場疾風驟雨磅礴淋漓,在眾人驚歎之餘,他已化掌為爪自水底提上一道血色人影,後又運掌將其震飛至岸上。
“可知烈火教教主怎樣死法?”風千雲麵目陰沉恐怖,一步一步走向血魔郎君:“先剜掉嘴唇、割去舌頭……”
“夠了……”
風千雲陰冷一笑:“一方霸主豪傑本不必受此折辱,隻怪他口下無德罵我一句毒如蛇蠍。今日,我容你這般不知所謂的放肆狂言,目的不過要辨出你的位置所在。”
血魔郎君聞言良久不發一聲,雙拳緊扣,悲憤難平:“我敗了,撥皮抽骨任君心意。”
“比起取你性命,我更關心的是……你究竟是什麼人?”
血魔郎君身形一僵,詫異避開對方目光。
“血魔蠱毒神功,修煉者需以自身血肉養蠱,令身軀做蠱穴,想必你一半身子已被蠱蟲所蝕,若控製不當,稍有差遲毒蠱鑽入五髒六腑內,一夕間便會命喪黃泉。血魔蠱毒固然厲害卻稱不上絕世秘籍,你不惜自殘身體也要修煉究竟意欲何為?莫非因為江湖傳言:血魔郎君是風千雲的克星?當真如此,倒要敬你三分,畏你七分,試問普天下究竟何人恨我至此?”
“你何如斷定我不是他?”
“就憑我親眼見他咽下最後一口氣!”說話間,風千雲將一張人皮從血魔郎君臉上生撕了下來:“你……清兒……”原來冷血無情的風千雲兀然崩潰,冰冷的眼睛沒了一絲生氣:“你要我死,一句話就夠了,何必糟蹋自己,練這種武功。”
被喚作清兒的少女眉宇閃過一抹輕蔑之色:“你這張做戲的臉如何看都是惡心。”
“你還在怨我?”
“我怨蒼天不收你,恨江湖人怎不令你挫骨揚灰。”
風千雲一陣仰天長嘯,昔日張狂陰狠具不複見,神情落寞如一片孤葉淒淒飄零:“對……對……你該送我下黃泉,我欠的債早應償還。”
“你還得清嗎?她為你一句戲言入鬼林奪鬼骨染不治之症,為你一己私欲遠走大漠尋龍眼泉九死一生,你要天下,你狼子野心,她隻想成全你,甘令叛教之名,甘與武林眾派為敵,你卻令她經脈盡斷武功盡毀,最終還殺了她父親。”
“你不是清兒?清兒在哪裏?”不似聲嘶力竭的逼問,倒像瘋癲絕望般癡語。
“除了穆雪影你心中還可容他人嗎?此生此世,你妄想再見她一麵。”
“我殺了你……”風千雲像極破籠而出的困獸已瀕臨瘋狂,血腥殺戮彈指之間。
“哼,在下的人皮麵具得來不易,被你棄之如履著實暴殄天物。”
此言一出猶如晴天霹靂,驚駭之餘,風千雲亦喚回幾分理智。
“西域有種魔物名為攝魂膠,色如凝脂與人皮無異,有奇香,可誘引毒物,人若碰到,香氣片刻便滲入血液長聚不散。”
“區區幾條蠱蟲能奈……焚心蠱……”
“後知後覺為時已晚!”
風千雲神色大變,心中掠過一絲恐懼:“你到底是不是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