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天氣仍不見好轉。這不,一場柳絮般的大雪再一次將大顯小學覆蓋。大雪的降下多多少少緩解了氣候的幹燥。推開門呼吸清新空氣算是一種奢侈的享受。看來,這個早自習又上不好了。小木踩上潔白的雪,緩步過來的時候,各年級學生們揮動著掃帚、簸箕正在清掃積雪。
五年級班裏,依舊狼藉一片,孟卓、鄧斌、鄧彪圍著爐子團團轉。沒有燒盡的炭一動也不動躺在地上,周圍的灰塵正在跳著火辣的舞蹈。
如果僅僅是這一次,小木還能容忍,偏偏每次都是。小木不想再重複自己的要求,說實在的,他真想把他們三個揪過來暴打一頓,好讓他們漲漲記性。畢竟,他不能那麼做。他隻能委婉的勸導或嚴厲地責罵。其實,僅此就超出了一位所謂“合格教師”的道德底線。小木記不清曾多少次要求燒火爐的學生在上自習前將火爐點著。如此這般一次一次重複同樣的話,連自己都感覺快成了喋喋不休、令人無法忍受的老太婆了。
無可奈何、哭笑不得之後,歎道,“你們難道不冷麼?”
學生們異口同聲地答道,“冷!”
小木望著一雙雙失去靈氣的眼睛笑笑,“那你們為什不不懂的燒火爐啊?”
也許沉默是他們最好的武器,沉默意味著什麼?是慚愧麼?畏懼麼?小木覺得都不是。如果真是慚愧、畏懼,也不會再小木一次次責罵之後依舊無動於衷。
“出來打掃積雪!”
隻發布這條命令遠遠不夠。小木必須站立一旁做好監督工作。班裏擠出一大片學生,幹得熱火朝天,效果卻不怎樣。十五分鍾悄悄過去,清掃積雪的戰鬥仍在進行。難道是雪凍得堅實,鏟不起來,掃不動?小木隨手奪過一把掃帚,彎下腰,一掃就是一大片,三下、兩下,一塊幹淨的地麵露出來。原來,不是幹活幹不快,他們在磨洋工。五分鍾把活幹完後,他們不得不被關在教室裏晨讀。磨洋工的一個重要表現即是他們很怕用力,似乎天生就有唐僧“掃地恐傷螻蟻命”的善念。小木的耐心示範並沒有使情況好多少。又是十分鍾,終於完成。
一個個垂頭喪氣回到教室。院子裏的冷空氣多多少少讓他們的眼睛有了少許的靈氣。嶄新的語文課本在他們手中漫無目的的翻動。可能他們想從中找出一篇能引起興趣的篇目。
早晨對於學生來講是黃金時間,一天之計在於晨嘛!這段時間,人的記憶力最強。所以學校才有晨讀的要求。要求背誦的段落不必說,一般不要求背誦的段落也得高聲朗讀上幾遍。學生們在等木老師發布讀課文的命令。
“該背的都背過了?”
“沒有!”
“為什麼不背,大好的時間。”
他們又使出殺手鐧——沉默。不過還不太遭,零零星星猶如蜂鳴的讀書聲總算有了。等到小木氣憤的吼起來,“聲音亮點!”
學生們的讀書聲亮了些,卻仍不能叫做“書聲琅琅”。小木故意走在不張嘴學生跟前,他們給小木的回複十分簡單。一雙呆滯的眼睛無辜地望一眼小木,隨即迅速恢複到本來的狀態。
一節早自習,學生什麼時候最有活力?鈴聲響的那一刹那。這一刹那意味著晨讀結束,他們可以去吃飯了。你不禁想,是什麼美味佳肴值得他們牽腸掛肚,又可以讓這些孩子霎時恢複本真。對不起,答案可能出乎你的意料。
平常的早飯是饅頭和一鍋燴得熬菜。菜裏豆腐不多,至於油水更不能提。要說,得感謝國家。除了這些,他們還能喝到一盒牛奶。最好的時候是每一大周一次的“燉雞塊”。不過這道美味,更該叫“雞塊燉土豆”,雞塊隻是輔料。孩子們碗裏能分到的也就一、兩塊。你想從一盆中找出三塊“好雞肉”,絕對不可能。倒是什麼雞頭、雞屁股、雞爪子、雞心、雞肝、雞雜碎真不少。每隻雞優質部分的肉難道不翼而飛了?比起城鎮來,你不得不說山村的孩子們真“享福”。
吃起飯來,狼吞虎咽,學習起來卻著實不給力。小木在教他們四年級的時候就深深感受到了這一點。簡簡單單的語文作業,如果你想全部收起來,必須在留作業時發狠話。否則的話,你就等著吧。小木覺得他與學生的關係像極了地主與農民。學生是窮苦的楊白勞,老師就是催命的黃世仁。所不同的是,黃世仁催的是租子,老師催的是作業。收作業在大顯小學絕對不是件小事,收作業情況的好壞直接影響學生的整體成績。大概多數學生心中有個不謀而合的想法。作業這東西純粹是做給老師的,跟自己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人家就想玩,你不讓,人家不想學習,你卻逼著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