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麼道行啊?這事從頭到尾,沒見過他使出一招道術。”
“傻師弟,琮於道兄的道行絕非符篆禳星、占卜齋醮、劍術功法之類可比,那是看破世間萬物,直視人心的大道。”
琮於微微一笑:“聿元子言重了-----你們覺得大樹是妖嗎?”
“現在看來當然不是,真正害人的是那蚰蜒精啊,所有的古怪都是它弄的。”鏡屏之前已將琮於夜探大樹,兩人苦鬥蚰蜒後逃脫的事告訴了聿元。他接著說:“依我看,事情定是這樣的:這蚰蜒約在三十多年前占了樹洞為巢穴,那時節它身形還小,靠吸食海民樹葬後的屍體為生。日久天長,這惡物長的肥大了,穢氣也越來越重,便爬不出來了,隻好叼食靠近大樹的活物和屍首,弄得鳥獸都不敢靠近。徐大那時定是不小心被它勾去了洞中,掙紮之際,將隨身斧子砍到了樹壁上。”
聿元覺得有理,“在下聽先師提過,邊民蠻夷常崇奉巫蠱之術。有一種蠱術,是將各種毒蟲養在容器中,讓它們任意咬食,最後剩下來的那條,便能隨養者心意用來害人。這麼看來,說不定起初的惡蟲還不隻一條呢-------那棵大樹竟成了養蠱的容器了!或許這正是海民故意養下來詛咒村民的!”
“這麼說,那大樹反而還有功勞啊------它樹幹裏麵都被蚰蜒精掏空了,雖然根大枝繁,卻並不茂盛,多年來不過是苟延活著,卻正好將蚰蜒精禁住,不然,那惡物要是出來了必會害人。隻是,玉痰盂,我還是有些不解,這大蚰蜒在洞中多年,怎麼就最近才產出後代?”
“你記得樹幹頂上還有一個洞嗎?據我所查,那是最近被雷劈過後燒出來的。這洞雖不能叫那母蟲逃出來,卻可以讓雨水流進去,再順著地下水道流去別處。那蚰蜒的便遺可能隨著雨水散了出去,這才引得它同類前去。”
鏡屏不由想起在寇家碰上的那滿床的蟲子,忍不住又頭皮發麻起來。
聿元點著頭說:“如此說來,小吉和阿月的靈魄一直都依附在那大樹上。當寇源去找小吉時,兩靈便都跟著他回了寇家。小吉是愛公子的,所以很快便釋然而去;糾纏不放的是阿月姑娘的怨靈,她對大公子則隻有厭惡吧------畢竟那是別的女人和自己所愛的男人生的孩子。”
鏡屏點頭稱是,琮於卻微微一笑。鏡屏見他這樣,知道他又有不同看法,隻是師兄說得自信滿滿,他怕折了師兄麵子,不想多說-----這野道士雖說是給別人留麵子,其實還是在冷眼旁觀,真好像世人皆濁他獨清似的,他越是這樣,自己便越想弄明白。
鏡屏剛想追問,聿元又疑惑的說:“隻是像那種多年的孤魂,是很難聚成形的,更不用說幻化成人的樣子了。但昨晚寇員外和徐二如此恐懼,分明是看到了小吉和阿月的鬼魂啊,難道這兩靈已經能聚散自如了?若是如此,我還得擺個壇超度一下她們才好。”
鏡屏聽他這麼說,笑得前仰後合。
“你笑什麼------難道是你弄的------難道,你已經練成了‘迷情虛影’?”
鏡屏揉著肚子得意的說:“哎,我怎麼就不能練了?三師叔練這個的時候,我偷學了幾招------其實也就剛能把紙人幻化成狐狸、女人什麼的,還不能動------隻是我將紙人事先貼在大公子身上,幻化出的女人形就隨著他動了。”
“隻這幾招已經足夠了-----徐二和寇員外正是先受了這道術的迷惑,又在極度心虛的自驚自嚇,最後不打自招。”琮於說到這裏,竟哈哈大笑起來------和他相處幾天,鏡屏這是第二次見他笑的如此暢快。
三人又走了一會,看了看前方,都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原來已經到了叉路口,往左正是來時的路;往右,則能去往大屏墇穀地,大樹那裏。
聿元看著右邊的路說:“以後這路又可以走人了。道兄,你要往哪邊?”
“在下要再去看看樹公。”
“那樹都燒成灰燼了,有什麼可看的?也罷,師弟,咱們走吧。”
“哎?幹嘛拉我走,我也要去大樹那裏看看。”
“師弟,你別再這麼任性了!自從師傅仙歸之後,咱天師派就一直分崩離析。如今山上隻有幾個小師弟在照顧,你不如先回去主持山門吧。你一個-----”聿元看了看琮於,止住話頭,又憐愛的看著鏡屏,說:“你年紀輕輕,道行又淺,一個人到處走多有不便------在山上也能修行啊!”
鏡屏有些不高興,翻著白眼:“你能修外功,我為什麼就不能?”
聿元抓住鏡屏的胳膊,有些發怒的說:“師傅仙歸前特許我下山遊曆,又囑咐我好好照顧你。你到處亂跑,我怎麼保證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