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臭道士,你一個出家人,就不怕亂說話會下割舌地獄嗎?”寇注大叫道。
“哎呀呀,小混帳,你快給我住口吧!”鏡屏用手指戳了戳寇注,“你要還信有陰間地獄這回事,你幹的這些早就夠下油鍋了!”又對人群中叫道:“林老板,你說說是誰去你那買砒霜的。”
“是他,徐二!”隻見人群中一個中年男人指著徐管家道。在場的不少人都認識他,有人順口喊出了“林先生”。一個衙役問旁邊那人是誰,回說此人是臨村一個開生藥鋪的,姓林。這時林先生接著說:“今天一大清早,我還沒開鋪門呢,徐二就來砸門,說要買砒霜,我還開玩笑說這是要毒死誰啊,他說家裏耗子鬧得快翻天了,家人都睡不著。我給他拿了一小包,有兩三錢吧,那樣的小包砒霜是我平常稱好了專賣給人家毒老鼠用的,純度不高,可一整包下去也能毒死一頭牛了。我千萬交待他一定要拿水和上半斤米再撒到老鼠洞旁邊,還得看緊小孩、拴上貓狗別叫他亂舔,這些可都有夥計幫我做證,我可是不知道他要害人啊!”
“寇注年紀還小,自己去買砒霜必被懷疑。徐管家去買砒霜藥耗子則是理所當然。最重要的是,時逢寇源被邪氣纏身,此時發生在他身上的命案,自然會被認為是妖鬼所為,對不對啊徐二?”鏡屏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如今他總算出了之前被徐管家揶揄的氣了。
旁邊坐著的捕頭衙役都瞪著徐管家,那捕頭喝道,“快招實情,不然,這殺人的罪名,可就要由你一個人擔著!”
徐管家撲通跪下,“我認,我認,我確實買了砒霜,可那都是小公子交待的,我並不知道他竟會拿去害人!”
寇注狠狠的瞪著徐管家,看那副咬牙切齒的表情,實在叫人難以相信他還隻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琮於看著徐管家冷冷的道,“你推得倒幹淨。也罷,這砒霜之事,你事先知不知情也很難有定論,暫且放過。那麼,你去大屏墇那裏謀殺寇源和小吉,難道也是事先不知道要害人嗎?”
徐管家麵色蒼白:“你,你在說什麼!”
眾人不約而同都發出“哦”的聲音,寇員外也大吃一驚。
琮於先不理徐管家,問寇員外道:“員外,你曾看過小吉約寇源見麵的信,請問那信是以誰的口吻寫的?”
“那自然是以小吉的口吻。”
“小秋,你也看過你姐姐收到的那封信,信是誰寫的,信中說些什麼?”鏡屏問人群中一個姑娘,正是小吉的妹妹小秋。
那姑娘還沉浸在姐姐慘死的傷痛中,哽咽著說:“信是源公子寫給姐姐的,信中說,寇員外已經給源公子定了親,半月內便要逼他成婚。源公子說再不走就沒機會了,請姐姐初六未時------就是前天,去大屏墇那裏彙合,超近路先到鎮上,那裏有公子事先雇好的馬車,到時連夜逃往外地。姐姐走時,我還把攢的私房錢全給了她。”說著便將信拿了出來遞給鏡屏。
鏡屏點點頭,將信又拿給寇員外看,員外一看,果然是寇源的筆跡,疑惑的看著琮於。
琮於對眾人道:“如此便奇怪了,因為倘若有一方主動邀約另一方,那信上應該有寄信、回信的稱謂和語氣不同,怎麼會兩邊都在以自身角度去約對方呢------這必是有人假冒他二人分別給對方寄信,誘他倆到大樹那裏以圖不軌。
想證實這事很容易,隻需讓小秋說出送信的是誰,將那送信人抓去衙門一問便知。隻是已不用這麼麻煩了,因為此案的主謀正是寇注公子,而實施者則是徐二!”
琮於頓了頓,冷冷的看著已經有些驚恐的寇注,接著說:“出村西五裏外的大屏墇有棵大樹,多年來圍繞在它身上的傳聞數不勝數,其中一個,就是傳說每隔十八年,大樹便要引誘一個少女去它枝上自縊,以此虜獲她的魂靈,供樹妖自己驅使。
當寇注知道了這個傳說後,一個無比邪惡的念頭便在他心頭產生了:他早知寇源與小吉的戀情不被父母接受,倘若借此為由將二人騙到大樹處殺害,再偽裝成殉情,表麵看去似乎也合情合理。
寇注身為家人,想取得寇源的手書信劄那是再容易不過的。於是,他模仿寇源和小吉來往書信的筆跡和語氣,給兩邊分別寫了誘約之信,然後讓徐二事先埋伏在大樹附近。”
琮於這時給鏡屏使了個眼色。鏡屏會意,悄悄走到一邊沒人的地方,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小紙人,又點起一隻香,用香熏著一個紙人。琮於則接著道:“倘若這計劃成功,那此時寇源早已不在人世了。幸虧員外無意中發現了信件,一怒之下將他關在房中,大樹那邊便隻有小吉赴約。彼時,徐二看到孤身一人的小吉,隻得臨時改變計劃,先將她殺害,又偽裝成自縊,這樣雖不一定能將罪名嫁禍給寇源,起碼能亂他方寸,讓他絕望。小吉的家人和官府也會找上門來,縱然寇源不死,在員外那裏也失寵了。以後再見機行事,想除掉他不難。徐二,我說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