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那幾名家仆道:“那就多移些來吧,既然夫人喜歡,你們便要認真去弄。”
幾名家仆忙舒了口氣,齊齊道:“是,主子夫人。”
再回到主屋時已是臨近夜間了,阿芙踏進門檻,發現之前劉賀的屍體已經被處理幹淨了,地麵上換了新嶄嶄的毯子。
上麵紋繡了牡丹的花樣,她止步不行,“長山,我累了,讓我一個人好好靜靜吧。”
他無奈,但看著阿芙那副模樣,心便被揪了起來,片刻後才緩緩說道:“好,今夜我不打擾你,早點休息。”
是夜,阿芙側躺在榻上,睡得很安穩,這一覺也許是那麼多天來睡得最好的一夜了。
但卻不是因為她的緣故,而是範晴,她心有不甘,便趁著府裏人不注意的時候跑出了府,她找到了赫城外最有名氣的一家巫師房。
那裏的人跟她要了一千兩白銀,爾後便給了她一支香,說是在阿芙屋內燃著,那麼她的心願便會實現。
巫師房向來為赫城人所忌憚,並不是說那裏騙人,而就是因為太過靈驗,且要的價錢太高,才鮮少有人去。
這其中還有一個最要緊的原因,便是每一個心願得以實現的人,都必將失去些什麼。
例如城南的王夫人,為了讓她的丈夫戒賭,便求去了巫師房,後來她丈夫確實沒有一次再賭過,可他二人的孩子卻在那一年夭折了。
再譬如,城南的劉掌櫃,想要醫好久病不愈的大女兒,可後來女兒是再也沒病過了,但他卻在幾年後生了場大病,腦子都病壞了,到現在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範晴去之前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個後果,隻是她不甘心,阿芙搶走了她的丈夫,她的愛,她的女兒,她的地位。
不論是誰,都會受不下去的,如果有阿芙在這府裏一天,那麼她的日子便不會好過,隻有一個法子,便是讓她徹徹底底的消失,消失的幹幹淨淨。
便再不會有人威脅到她了,哪怕這個代價是慘重的。
沈府內,範晴在所有人都睡熟後,便緊緊捏著手中的香,挪步行到了阿芙屋子的後麵,沈府的窗戶是用上好的蠶緞子糊的,因此質地很是輕薄,專為夏日而製。
到了天冷的時節,便換做厚厚的絨花,此時範晴已站在了窗戶後,她從懷中拿出了個火折子,用嘴輕輕吹著,那窗戶邊開了個口子。
她微微湊近去看,此時阿芙就在窗邊的床榻下, 睡容很是安詳,她冷哼一聲,眼裏是濃烈至極的恨意。
她將手中的這支香慢慢點燃,從小口子伸了進去,立時便散發出濃鬱的香氣來,那香氣,有些熟悉。
範晴深深吸了一口,便按照巫師囑咐她的法子。
緩緩閉上了雙眸,那香氣似是能進到身體裏去,芳香撲鼻,讓人有些迷幻,她緩緩啟了唇,嘴邊盡是清亮的歡喜。
“請求你滿足我的願望,我將用一切來侍奉你,隻要能滿足我,這個女人,便讓她永遠的消失吧,永永遠遠。”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她開口說第一個字的時候,那支香冒出的煙便是紫色的,而那種香氣,則正是長廊裏紫藤的味道。
不過短短的一支香,竟燃了一整夜,範晴一點困意也沒有,她雙手緊緊捏著香的底端,那個味道讓她癡迷,即便是站了幾個時辰,卻一點疲累的感覺都沒有。
天色漸亮,手中的香也燃燒殆盡了,她瞪大了眸子朝裏麵細細一看,阿芙還是那副模樣,一點變化也沒有。
範晴卻癡癡地笑了,她臉頰的肌肉微微抽搐,嘴角漾起一抹異樣的笑容來,“好了,好了,好了。”
她一直在重複著這兩個字,緩緩轉了身子,卻在行至一池塘邊時,滿臉笑意地朝裏麵倒去。
水花四濺,其實聲音卻不大,加之此刻府裏的人才陸陸續續晨起,自然是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
範晴的麵容在水中顯得尤為詭異,雙眼瞪得很大,嘴角則朝兩邊咧去,直直要到耳朵根子去了,她緩緩地下沉下沉。
直至再看不見一絲痕跡。
沈長山一大清早便趕到了阿芙的屋子,手裏還捧著些熱騰騰的吃食,那是他親自做的,隻想讓阿芙吃這第一口。
進了屋子,他先將吃食放在了桌子上,便去喚阿芙,可是沒有動靜,他便走上前去看,輕輕撫一撫阿芙的肩,卻依舊沒有反應。
他有些心慌,急忙坐在她身側,將身子扶了起來,她的麵色慘白,卻不帶一絲痛苦的神色,他急道:“阿芙!你怎麼了,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