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4章 因指見月(1 / 1)

因指見月

莊子說“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佛教的最高境界涅槃也是不可言說的,但佛還說了許多的佛經、佛理。為什麼這樣呢?佛教作了同樣的解釋:

如人以手指月示人,彼人因指當應看月,若複觀指以為月體,此人豈唯亡失月輪,亦亡其指。(《楞嚴經》)?

文字如手指,內容如月體,人要領會的是內容,文字不過是指示內容的工具。當別人指示月亮的時候,一個人如果不去看月亮,而看別人的手指,那麼這個人結果既沒有看到月亮,也看不懂手指。內容比文字重要,要透過文字之外,解悟到內容的實質。但文字又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大智度論》在講了“語言度人皆是有為虛妄法”之後,又說:“是般若波羅蜜因語言章句可得其義,是故佛以般若經卷殷勤囑累阿難。……語言能持義亦如是,若失語言,則義不可得。”

輕視語言而又不得不使用語言,這是一種無可奈何的行為。道不是言語、文字所能表達得究竟的,言語文字隻是引導大道的工具,是一種善巧方便,勿以工具為究竟的大道!真正的大道是無言的。

重要的是要於言外見意。

老子是第一個發現語言缺陷的人。《老子》開篇就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意思是說,永恒不變的“道”是無法用語言描述清楚的。反過來講,就是說語言的表述能力是有限的。

不可“以音聲求我”。《金剛經》佛有偈言:“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總之,見聞覺知,今若以一己之心,一時的外表現象、以分別心來求法,以音聲來求法,則明明是妄想顛倒,明明是向外馳求、心外求法。因為事物是不斷發展變化的,沒有恒定不變的真理。其知見的出發點已大大不正,怎麼可以見到貫通的真如大法?故佛斥之曰: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正如孔子所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天地妙理自然存乎天地之間,你不見“四時行焉,百物生焉”,所以孔子曰:“予欲無言”!

人我都暫時存在於這天地之間,孔子的門生應該有所體悟和感化,而或有心得!

然而這是孔子教育學生的“大法”嗎?

“說法者,無法可說”。《金剛經》有言:“須菩提。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

佛法真正到了最後是不可說,不可思議的;說出來都非第一義,都是第二義。

據《新纂續藏經第80冊》No。1565,《五燈會元》卷第一:

“世尊臨入涅槃。文殊大士請佛再******。世尊咄曰。文殊。吾四十九年住世。未曾說一字。”

如“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的“天”一樣,包容一切而不自以為包容,擁有一切而不自以為擁有,這種用而常寂、寂而常照的境界,就是菩薩不住一法而善運一切法的涅槃妙境。如釋迦牟尼佛五十年間行化各地、接應群機,過的是無著無染的無住涅槃生活,這種住而不住、應化自在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大涅槃。

佛家追求出世間的“離言絕相”。而孔子同樣以:“予欲無言”回答學生。並且以:“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反複啟發學人,比佛家更多了立足和入世的本懷。孔子和佛陀兩位聖人言語表述不一,但是其精神實質和應世度人的本懷無異,隻是側重點有所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