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蕩的文字
晨練,春寒料峭中,可見樹列於寒山鍾苑大道兩側,而泥地下的樹根和樹枝上的陽光雨露往往會忽略或者視而不見,如我們一呼一吸的空氣,每一次跳動的脈搏,卻常常被擱置於感知的盲區。如此透明的思想,好比陽光的穿越,十萬八千裏之遙,是如何於刹那間閃入到我們的視界?
我們隻見生,不見死。
死是瞬間,生是永恒。確切地說,每一個個體生命的終結隻是在一瞬間,眼睛一閉不再睜開,一輩子沒了。眼睛一閉、一睜,新的一天又開始了。而語言文字隻是被生者感知和書寫著。生命現象不會隨著個體生命的終結而斷滅。每一個活著的生命都是先祖們在陽光下播撒的希望之光,在這個旋轉幻化的世間,生命不生不滅,美好如初,變幻的隻是晝夜輪轉時光的刹那,透明的麵孔和名字。陶淵明閉上了眼睛,睜開眼成了王維;秦始皇軍旅中一夢歸去,醒來成了漢武大帝。
佛經說有千百億化身釋迦牟尼佛,佛涅槃兩千餘年,而四眾弟子的繼承者們早已一路歡歌,把佛教文化演繹得花雨繽紛。這就是思想的永恒。而如此跳蕩的文字隻是個體生命現象書寫和演繹的人生軌跡。亦如鳥,長空鳥跡,雁過無痕。
身不由己,道出了人生苦楚的哀歎。生而為人,路在腳下,人為什麼能直立、行走?這本身就是個奇跡,有誰能研究得透?很少有人能靜心思考過,在雙腳的邁動中無暇顧及於此。
順治皇帝有言“百年三萬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閑”,“閑”者,“門”內之“木”,上承佛力護佑,內立三寶福地。如寒山寺常樂池畔的幾株鬆樹,張開著的枝幹如大鵬展翅,淩空欲飛,定格成鷹擊長空的姿勢。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敦倫盡分,閑邪存誠;慈悲喜舍、戒殺護生和惜福感恩。我們至誠恪守,生信發願而別無選擇。一心念佛求生西方極樂世界,本質是在修心,旨在攝心轉境,回光返照當下。並非棄世間而不顧,遁逃他鄉,揪起自己的頭發想飛離地球。其間閑了多少是非恩怨之念,開啟了多少濁世青蓮香華之光。
“******,引無數英雄競折腰。”肉體凡胎的人,隻不過是過客。在山水中浮沉,變幻著麵孔,或被來者翻閱、解讀。我們此時書寫和閱讀的文字亦來自先人之手,我們同樣是先人留下的奇跡,沿著同一條路重複著同樣的故事。我們終將成為山川一片綠葉,草原一聲鳥啼。
流年似水,薄如蟬翼,轉眼已過不惑之年,步入“知天命”之旅。接到《現代蘇州》雜誌的約稿函,我欣喜地趕出這些文字,從密不透光的腦海中走出、列隊,等待編審李振先生的審閱。我深深地感恩,李先生能想起“姑蘇城外寒山寺”黃牆之內的一小僧,催著我在鍾聲起落間隙的片刻寧靜和時光賽跑,咀嚼精神的一米陽光,在我們擦肩而過的茶餘飯後,能讓你在陽台的一角展開書頁,和雲朵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