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8章 空談(1 / 1)

空談

是晚上十點了,寺院遊客的喧鬧已經隨人銷聲匿跡。陽光隱去,把寧靜的夜色完好地歸還。

窗外空無一人,我正好打坐。

空納萬境,無所不容。天地之大,無奇不有。

天高雲淡,星垂平野,月湧大江。萬境不空的穹宇,落英繽紛,群星璀璨。

空有不二,如人之生死,成就了生命的完美。

寒山子說生死兩雙美:“欲識生死譬,且將冰水比。水結即成冰,冰消返成水。已死必應生,出生還複死。冰水不相傷,生死還雙美。”

但“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可見,自由比生命和愛情更重要。

我不敢苟同,世界上,假如誰都這麼認為,那就沒有生命存在了。作為對不自由和禁錮的抗爭,對自由的追求發出的呐喊和期盼是可以理解的。

在生命、愛情和自由三者之間,我認為生命是根本。記起讀高中時,讀過一則名言:“人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生命屬於人隻有一次。一個人的一生應該是這樣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恥;這樣,在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經獻給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鬥爭。’”

關於愛與情。有首歌中唱到,隻有愛是不會忘記的。愛是動人心魄的力量,人生的旅程就是在踐行一首愛的讚歌。香港電影《霹靂情》主題歌《情》中唱到:“?情,情癡癡、心癡癡湧出我的情。情的力量滋長生命。”?

大愛無僵,而佛教把有情世界遍及到一切情與無情,包括一切生命以及非生命,即情與無情,同圓種智,共成佛道!

“鴉有反哺之義,羊有跪乳之恩。”而《菩薩戒經》雲:“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無不從之受生,故六道眾生皆是我父母。”可見,佛教把六道眾生皆視為報恩的對象。上報四重恩,即報國家、父母、師長和眾生的恩德,是出家人每日早晚課誦念茲在茲,耳提麵命的日課。

想起《論語》上說的:“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這就是《論語》中子貢問政的對話,問的是治國方略,孔子回答了三條“足食、足兵、民信”。

子貢說,如果要去掉一條,那先去哪一條?孔子回答說先去兵。

如果還不行,要再去一條,去什麼?孔子說去食,就是經濟的問題,也可以放棄,但老百姓的信任這條是最重要的。“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就是說,如果失去了老百姓的信任,那就全垮了。這就是說,國家要長治久安,最重要的不在於武裝,不在於經濟,而在於百姓的信任。可見民心所向,才是立國之本。

愛情、親情、友情、家國,以及由此遍及的一切情與無情,即生命和環境,皆是我們所要報答和維護的。也是我們以及古往今來所有人要活下去的動力和理由。

魯迅先生也曾說過,我們希望下一代有更好的生活。

對新生命的祝福和撫養的歡喜,享受風和日麗,亦或山川流瀑,在古人冥沒於山野的足跡中,憶念先哲。一處處醒目的摩岩石刻,不知道是誰的造化,也沒有留下姓名。我們也在重複著來者的路,遙望遠古、先民。人生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可是,人們總是想把喜劇留給後人。

生命,愛情,自由。

大味則淡,平淡好啊。

平淡地生活,沒有大起大落。風平浪靜處,方顯人生之真味。

在平淡的日子裏,呼吸平淡的空氣,嘴嚼弘一大師的“淡味”,也是智者的福報和活出的金色品質。

平淡的晨光,霧靄,鄉村。

“雞鳴桑樹顛,狗吠深巷中。”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有時另一種平淡。

空與平淡,名為空談。知空淡者,人生當有別境洞天。

陶淵明“帶月荷鋤歸”。相距三四百年,心境是何等相似。而寒山子更多了清淨。陶淵明“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寒山子則“可笑寒山道,而無車馬蹤……此時迷徑處,形問影何從?”可見陶淵明尚在人境,而寒山子遠離人蹤,為形影相吊。

王維去“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返景入深林,複照青苔上。”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空山之月驚鳥鳴,時隱時現數千年。如大唐張繼吟詠的那聲“夜半鍾聲”,回蕩不惜,張繼在鍾聲中飄來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