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調到泵房看水,他很滑稽地說水泵壞了要他維修的,硬是從我買回家過年的三斤肉上割下一塊肉,拿去燒著吃。他兩口子都在廠裏上班,還有間宿舍,有煤氣灶,中午叫上我去吃飯。
哎,小時候的交情,一轉眼十年後,還是那麼親切,他瘦得很精幹,但是臉色不怎麼好,有肝變。
那時候,在廠裏,我拿了工資,總是從街上路過,買些好吃的帶回去,阿梅有孕之後,饞得很,大概是小孩要吸收營養吧。我看著她吃著西紅柿,有滋有味的,如饑似渴。那時候,日子過得也甜甜蜜蜜,雖然不怎麼有錢,甚至於拮據。
她生了孩子後,我也沒有請假,她就自己忙著照顧自己。那時候,我經常從街上買老豆腐和海貝回家燒著她吃,她胃口很好。但是後來每個月九十塊錢的學電工的工資,讓我們的生活一下拮據起來。學電工到年底才發工資的,那年,我總共去廠部結了270多塊錢,真是掉進了無底洞,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挨到頭,還不如去大窯頂值班拿300塊錢的工資的。我真是抱怨的。
我甚至想到去送送禮還能好,我揣著這300元工資,去生產廠長廠裏的家,他一頓數落我。我不好說什麼,拔腿就走。我想我要走了,這裏不能活了。
阿梅說,兒子也有了,老公也有了;我們還估算著什麼時候能建樓房,說這90塊錢工資怎麼活啊?
當年年底,我去鄰居金科長家裏送了禮,到街上買了條大魚,大概十幾斤的,大年夜送過去。我母親說“把他吃得快活死了”,我說“你們還能給我找個工作養家啊,我沒有錢的,現在,明年還不知道怎麼混的”。
我晚上送過去,金科長留我吃晚飯,我當然回家吃的。在我來年正月底離開水泥廠的時候,他還留我,說正準備給我考慮個工作的,我怎麼準備走?我沒有怎麼好開口,我說跟我舅子去建築隊。
水泵房很響的,在裏麵除非昏睡過去,在裏麵值夜班根本無法入睡的。夜班過後,我卷起水泵值班房我從家裏帶來的被子,和伯生打了個招呼。我敲門他應了一聲。然後我騎著車離開了水泥廠。
後來,在鄰居的幫助下,我們添置了一台織地毯的機子,阿梅有這個手藝,可以在家裏帶孩子,一邊織地毯。
帶孩子很辛苦的。記得那時候夜裏,根本沒有哪個夜晚可以好睡覺的,都是通宵哭哭鬧鬧的,小家夥。我有時候,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又被阿梅叫醒,幫助她拉搖籃。我常常從床上被驚醒坐起,沒有拉多久就又混混沌沌地睡著了。阿梅抱怨我不體諒她,她經常通宵不能入睡;哎,現在想起來,也真是難啊,撫養孩子太辛苦了;我那時也要上班賺那幾個小錢,來指望著養家。
之所以離開水泥廠,還是因為阿梅娘舅家的女婿是建築隊的湯經理。
我小舅子就是他帶出來的,去上的建築預算專業的學校,那時在建築隊幹。
在水泥廠變電所值班時,我和阿虹一個班。阿虹高高的,有人戲稱她“大洋馬”,有些洋氣的。我這人和別人接觸多了,就容易曖昧,那些情愫好像不是自己所能夠預知和控製的。我回來和阿梅說,阿梅很惱火,說“我抱著孩子找她去”,嚇唬我了。可是,好幾次,我值班的時候,有電工小偉,在阿虹值班在值班室閣樓休息的時候,竄到休息室去;廠長隨後也上樓來,問我,小偉呢?我一擺頭示意,廠長原地轉了一圈,低著頭下去了。廠長聽到裏麵發出些聲響,我感到很緊張的。其實生活中有好多不值得思考的事情,不能太認真,去費心的。
我去建築隊回來後,在街上遇到阿虹,她說嫁人了,現在離開水泥廠了,人還是很標致和雅的,高高的個字,一頭長發,白淨的長臉上刻著甜蜜閃亮的圓眼睛,高鼻梁宛如阿虹的身材,挺拔健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