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的娘家,高三時候,我去過幾次。不知道為什麼,晴晴最後一次,不知道為什麼不見我。那是一次晚上,我在等晴晴,她妹妹來告訴我“我姐不見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隻是送一本剛出來的刊有她文章的《蓓蕾》刊物給她。然後她母親說,我家曉晴在這裏的,你什麼事?我去她家廚房,回過頭摸出了口袋裏的一支圓珠筆,撕了雜誌上的一角白紙,就著自行車車座,寫了“就這最後一次”,我情急之中,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摁上了血印,包著,再次回到廚房,給了她。我再次當麵表決“這是最後一次”。我看到她握在掌心的我的帶血印的紙團,我能感覺到她目光瞥見的霎那,心疼的抽搐。她手中握著的是我流血的心。見一次麵需要付出流血的代價,並且以此作別。
是的,我是動了感情的。人很容易上癮,我對於感情不能自治,很難控製。和異性見過幾次麵,談過幾次話,就會上癮。而且理智會處於混沌狀態。這就難免幹擾了別人正常的生活。而當時自己毫不自知。
我想利用晚飯後的片刻閑暇出校門,把出刊的雜誌送她一份,也是想再看看她,動了心的,心裏有一份難以壓抑的牽掛。音容笑貌一直在眼前晃動,甜甜的聲音一直在耳邊縈繞。
我想我何必這樣給所愛的人惹麻煩,緣於深深的自責。既然人家不願意見我,我總得表個決心。我又何必要見她?隻有這樣,讓自己身心疼痛一下做個了結。
這些傷心的記憶,如殘月的寒光一般,我在腦子中一閃而過,我們在談話中,都再沒有提起。
看得出來,她是利用中午休息的時候,來約我一起吃飯的。也難掩困倦的神色,看她打了幾個嗬欠,她工作很辛苦。
她也還沒有車,說是她老公也是打工的。
她還問起我,一些家庭現狀,總還好吧。
吃完後,我們愣了片刻。難免有時空交錯的憂傷,生離死別的幻夢。她畢竟是我高三時初戀的人。是我人生對於成人世界的萌動和啟蒙覺知。
“現在怎麼走?”這是她問我的最後一句話。我到現在也在為她的語氣和聲音所震撼。我能怎麼走?
我說我打的到火車站,回蘇州。
一地星花,晶瑩,爆炸,日月輪轉,化成宇宙蒼穹,群星閃耀。
各人活在各人的世界裏,我知道你過得比我好。昨晚上網,我再次瀏覽了她的博客,發現了她在家裏拍的照片,還有一些報社同仁對她的嗬護和評價。說是“屬於文學的晴晴”,知道她又有一本敘寫拆遷的關於女性的小說,脫稿了。
她追求作者對於現實生活的精神美化來化解現實生活的困惑,安撫大眾心靈。這是她評判文學價值及社會責任的標尺。
我們始終都是一個平凡的人,誰也不可能扭轉乾坤。即使是太陽的光輝,如茅盾曾經歌頌過的,無私和坦蕩;可是,太陽也是每日東升西落,如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棲;變幻著不同的名字和身影,出現於不同的時空。
時空無始無終,人們各有所思,在地球村的一角。以何種不同的語言和文字,敘述和交流。鶯歌燕舞,鳥語花香,自得其樂。地上地下的人們,各種聲音和身影,震蕩空氣,有形或者無形。被活著的生命所感知。
生命在文字和幻影中爬行和跳躍。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生不息!
說“相見不如懷念”,沒有相見,我們又怎能再次在此共同懷念?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那個唐朝的陳子昂,一曲《登幽州台歌》的浮塵幻影,又在我們眼前飄來蕩去。我們又會和絕大部分勞動人民一樣,做山間的一顆小草,有的隻是連塵埃也不是的東西,還能有什麼?隻能寄願心於無數永不滅絕的生生不息的可歌可泣的生命。大愛無疆,天地本我,生滅不息,霎那刹那,何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