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永遠的青柳
我在高中時，準確點是在高三時，接觸過一位自稱青柳的女同學，她是學校初中部的女生，她第一次和我提到生死。我如今驚奇於，青柳如此小小的年齡，會向我提及生死。也許她是無意的，但是是她親筆為我寫的畢業留言，“願你生如夏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這是何等的心胸和視野啊，把我的生死照徹無餘，人的一生還有什麼沒有說到？
青柳瘦瘦的，是我任文學社編輯時認識的，她投稿。
高三時，我對學習有所放鬆，而醉心於詩歌，在校園認識了一位詩人，就住在校區，叫劉俊，高高瘦瘦的，帶個眼鏡。
當時是我晚飯後散步，瀏覽學校報欄，發現高一班有一份油印的小報，叫“雛鷹”文學報，我有個愛好，就是時常被一些美妙的文字所感動和陶醉，時常醉心，陶醉其中。比如當時的《遼寧青年》，是一份32開的小刊物，裏麵有好些抒情而靜美、智慧的文字，我有時還給編輯部寫信，也得到答複，主要是對於一些生活的奇思怪想，而不得其解。
我和相好的同學談起我們也可以辦個小報，文學社是個花架子，辦報是實在的，油印吧。稿子向班上語文老師每次點評的作文作者要。其他自己也可以再寫點，或者總有感興趣的同學寫吧。
事情也沒有想那麼多，阿孔的父親是鎮上工業公司經理，是我同班同學，他是屬於助校的同學，當時出資5萬塊給學校，所以他“路子野”的。他主動找我，說刻好了他幫助印，包了；印好帶給我。
後來我知道她女朋友是我們班上的張盼盼，生得活靈活現的，蹦蹦跳跳。她父親是銀行行長。她也喜歡寫詩歌。給了我不少稿子。
所以，這份報紙，輕而易舉就辦成了。影響很大的，班主任找到我，說是支持；校團委書記說，可以歸到學校文學社，我就成了學校文學社的主編。起初由8頁16開的小刊物，發展成為4８多頁的16開的油印雜誌。稿件越來越多，是沒有稿費的。
有一次星期六，我還沒有回家，正從集體宿舍向外走，青柳告訴我：我們都快畢業了，你高三，我初三也不想再讀書了；可以去他家船上去玩玩，她家有條大船，搞運輸的，就停在校門口大河邊上；她家就她一個孩子。看得出來，青柳有點動感情了。我一愣，沒有開口。我對於女孩子有些恐懼感。
原因是我哥也是個花心的大蘿卜，在上初中的時候就和同學亂搞出事情了，後來人家女生還要打胎，什麼的，還缺德啊，鬧得傷心麻煩的。所以，女人是禍水嗎？我父親一再教育我，你不要跟你哥學。父親的話像一把刀，插進了我的心。父親還不知道，那個打胎的女同學的第一個男生就是我。是阿芳。
這是我和阿芳的秘密，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就因為這個，阿芳嫁給了一個不怎麼樣的人家去了。這不害人不淺？
所以，我對於女人是慎重的，您說我對嗎？這樣做。
後來青柳，逼問我，你今天星期六不回去，能不能陪我玩玩？
我知道我傷害了青柳了。我但是不知道怎麼做。
但是我就是沒有跟著她去，也沒有開口。
後來，臨近畢業了，我還是經常看到青柳從我宿舍門前過。怏怏地走，偶爾瞥見我一眼，我能感覺到她的心思。我還是拿著留言本，請她給我留言了。
幾天以後的中午，她還是在宿舍門前把留言本交給我，我打開一看，是“願你生如夏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我還沒有來得及抬頭，青柳就轉過頭去，低著頭，一直走了。
這是她給我的最後的背影。
永遠的青柳，你現在過得還好嘛？
我的留言本早已經不知道蹤影，可是你還在。
永遠的青柳，你低著頭一直走了。沒有回頭。
你是柔弱而堅強的，一身暗綠色的外套。再也沒有在我的世界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