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開門的是順喜,一見琴歌跟見著救星一樣,搭著往裏走。轉過影壁,琴歌傻眼了。
阿霸亥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滿臉淚痕,癱坐在地上。她的六個陪嫁丫鬟跪成一排,堵了嘴正挨鞭子,全打得衣衫盡爛,渾身是血,不停磕頭。最慘的是那兩個嬤嬤,竟都綁在長凳上打板子,鮮血淋漓,已經昏過去了。蘇拉們正潑涼水,準備澆醒再打。
胤俄好像魔星現世,修羅附體,兩眼血紅,睚眥欲裂,坐在院中央,指揮著眼前的血腥。
琴歌腳下一軟,多虧順喜扶一把。
“都住手,別打了!”琴歌喊了一聲,可沒人能聽見。
順喜急了,扯著脖子喊:“德蓉福晉說了,都住手!”這一喊,胤俄才看到琴歌來了。
琴歌一直在盯著胤俄,他看到自己的時候,表情變得很古怪,好像是羞恥、愧疚,一轉瞬又化作暴戾和陰狠。
“是誰請德蓉福晉來的?”胤俄咬牙問,聲音冰冷,像從地獄裏傳來。
常嬤嬤不禁一抖,撲騰跪下。
琴歌到胤俄身旁,拿出帕子想給他擦擦臉,胤俄卻扭頭避開。琴歌的手停在那,詢問的目光看著胤俄。
“我身上髒。”胤俄說。
琴歌收回手,對手執家法的蘇拉們說:“抬一桶洗澡水,送到西廂房。秋蘭,你回去給爺拿身新衣裳。順喜,派人給宮裏捎個信兒,今兒爺不舒服,要告假。”
安排完,給沈總管遞個眼色,自己拉著胤俄往西廂房走。
這原來是胤俄和琴歌看書的地方,阿霸亥不認字,也不到這邊來,屋裏還是琴歌在時的樣子。
“我來尋你回去吃早飯的。”琴歌拉胤俄的手,他躲了下,琴歌還是抓著,握住。
一大桶熱水抬了進來,秋蘭把衣服送過來,退出去把門關上。
琴歌給胤俄解開扣子,脫了衣裳、綢褲,扶他坐進桶裏。這幾年,沐浴、梳頭、換衣這樣的事,琴歌都親自給胤俄打理,這是琴歌的私心,她不愛別的女人碰胤俄,就是丫鬟也不行。
琴歌的手輕輕的,柔柔的,像對待嬰兒一樣精心。
胤俄靠在桶邊,閉著眼睛,任憑琴歌給他洗頭、洗臉、擦背。
剛才琴歌看見了,胤俄兩腿之間有血跡,腰背上都有抓痕,看來昨晚他和阿霸亥圓房了。
琴歌胸前絞痛,她捂住心口,閉上眼,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雖然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還是會心痛。
張開眼,胤俄痛楚的目光,隔著白茫茫的霧氣看向自己。
琴歌勉強笑笑,扶胤俄起身,拿浴巾裹了,擦淨身子,給他穿上新衣,又擦幹頭發,細細梳順,打上發辮係上穗子。
胤俄轉身抱住琴歌的腰,臉埋在她的胸前,像做錯事的孩子。
“琴歌,我要殺了她們,她們不死難解我心頭之恨!”
琴歌抱著胤俄的頭,輕輕撫摸,為什麼呢?不是已經圓房了麼?有了夫妻之實,還要殺人麼?
“琴歌,你知道她們昨晚對我做了什麼?”胤俄憤怒的抬頭,兩眼通紅。
“她們在房裏點了迷香和媚香,還把門在外頭鎖死了!”胤俄的眼睛裏是駭人的殺氣。
琴歌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她們和虎豹借的膽子,竟敢這樣做?
“我說過,今生永不負你,可是昨晚,我根本沒辦法控製自己,我變成了獸!我真該死!”胤俄捶打著自己的腦袋低吼。
琴歌收拾好自己的震驚和憤怒,緊緊抱住胤俄,看他的眼睛:“不,胤俄,那不怪你,真的!是藥物讓你迷失了本心,那都不是你做的,我們把這件事徹底忘掉。”琴歌麵色一凜,拉起胤俄往出走。
胤俄和她片刻都不應該呆在這院子裏,他們必須馬上走,離開這個屈辱之地,回到他們倆的家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