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在寫好一篇文字之後,回頭再讀時,就感覺沒意思透了,許多時候,就是這樣的徒勞。

有時正來激情,卻猛然找不到筆。才發現,筆不在身邊的沮喪和恐慌竟如此強烈、如此要命。

我不敢麵對繁華,那是一種傷人的刺激。在許多喧囂的場合,就有被閹割了的自卑。我隻想逃往自己心靈靜謐的那一片園子,從事我的寫作。

此刻,在這間不足安放兩張床板的屋子裏,數十隻蒼蠅飛舞著,肆無忌憚,不叫我安靜;汗水伴著我脫落的頭發跌落在我眼前潔白的紙上。這夏天曾令我刻骨向往,可現在我盼望能忽然下一場素淨的大雪,讓我在雪中回看自己被覆沒的旅痕。

我站起來,眺望窗外無聲的景色。

心的雙腳在宇宙間穿行。我聽見天空中鷹的鳴聲,聲聲撕扯著心靈的碎片。風開始在這塞外幹裂的黃土古道、在這關閉著我軀體的屋子前的山坡上獵獵作響。這是一種絕妙的聲音,如陣前戰馬的蹄聲由遠而近,更加密集的鼓點自天而降。這是我多年苦苦聆聽的聲音,已屬於我的音樂。

我真切地看到周圍的群山在一年年地荒涼、老去,莫名的感傷湧上心頭。事實上,我將自己孤弱的生命全部地祭獻在文字的聖壇之上,我渴望和傾向於高尚和幹淨。

一個穆斯林進到寺中,當他讚念一聲安拉時,那是一種對自己靈魂的洗滌。而文字,當你用心將它捧上大雅之堂,麵呈世人時,也是如此。

我回過頭來,吹去紙上的頭發。新生的感覺,重重落在每一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