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綿綿的斷斷續續下了三日,到了第四日終是放了晴,讓人一掃因陰沉的天氣而倍感鬱悶的心緒。
前方戰事依舊膠著著,打得火熱。而因此前線的戰事便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討論對象。
而此刻,暘國邊境的滿福客棧內,幾位酒足飯飽的食客正談得津津有味。
“不知你聽說沒有,咱們的大皇子兩日前歿了。”一藍衫富態中年人先是偷偷打量了會兒身旁,這才壓低了聲音對同桌的兩人道。
“什麼?”另兩人驚訝的叫了一聲,在察覺到客棧裏其他人投來的各色目光後也斂了聲音,輕聲道,“怎麼死的?”
“聽我表弟的好友的侄子說,大皇子同二皇子一樣,是戰死的。”藍衫中年人咂了咂嘴,“那場戰事也是奇怪,淵國為殺大皇子付出了很大代價,明顯得不償失……”
坐在角落裏的黑衣人壓了壓頭上的鬥笠,拿起身旁的劍,起身走了出去。可以行動了,不論哪方麵得到的情報都是如此,慕容索峰已經兌現了承諾,接下來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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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雁城本是淵國的一座城池,不過現在已經被暘國占領了。而占領這座邊塞城池的代價,便是以淩遷等兩萬餘人為餌……
淩遠立於城對麵的山上,眯著眼睛凝視著城池。他大哥加上兩萬多條人命,就值這個,他當然要好好看看。
冷笑一聲,淩遠將劍在手中轉了一轉,挑掉了鬥笠,向著孤雁城掠去。
偷偷潛入一切都很順利,順利得讓淩遠忐忑。前方就是淩飛鶴的居所,隻需幾步便可進入。
開弓哪有回頭箭,淩遠深吸口氣,出了藏身的牆角,還沒邁開步子便被劍光逼退了一步,沒等站穩,又是一劍掃來,淩遠倉促用劍身擋了一下,忙拔劍出鞘。
又退了兩步,淩遠這才看清狀況。前麵是兩個黑衣人,年紀在三十左右,一執刀一執劍,剛才對他出手的是稍高一些的拿劍的人,而那個拿刀的並未出手。不過就是這樣也把淩遠逼得極為狼狽。
抿了抿嘴,淩遠主動迎了上去,與兩人纏鬥在了一起,若是普通人見了,隻能見劍光連成一片,怕是連有幾人都看不清。
又一次雙劍交擊,淩遠轉身暫時退了戰圈,捂著右肩上的汩汩的流著血的傷口,卻是詭異一笑。
而那兩人雖一點傷也不見,反而神色更為陰沉。掃了眼滿是缺口卷刃的劍,高個子臉都青了,這可是他隨身多年的寶劍,在與淩遠的交手過程中竟被斬成了這般,怕是成了廢鐵一堆了。而另一人手中的刀也是如此,兩人對視一眼,神色陰沉的扔了手中報廢的武器。
淩遠取了巧,這兩人任何一人他單挑都打不過,何況是兩人?不過有了殘雪,取勝就要簡單得多了。這下一方有神兵利器,一方赤手空拳,似乎勝敗不用多說。
“讓他進來。”就在淩遠打算再消磨些時間做掉兩人的時候,屋內的淩飛鶴竟發了話。
淩遠皺了皺眉,不再與兩人糾纏,壓著傷口試圖讓血少流些,直接踹了門進去。
淩飛鶴坐在桌案後麵寫著什麼,頭也沒抬的道,“來給遷兒報仇的?”
“不止,”淩遠倚在門框上,扯了塊布條綁著傷口,“還有我娘。”
毛筆倏然折斷,淩飛鶴沉默半晌,幽幽道,“原來你知道。”
“是啊,我知道了,”淩遠疼了滿臉的冷汗,咬牙道,“我是什麼都知道了,可你恐怕還不知道。”
淩遠深吸了口氣,頓了頓道,“我娘根本就不是淵國的奸細!”
“不可能!她是慕容索峰的妹妹,且與他們仍有往來!”淩飛鶴不為所動,冷冷的道。
“是麼?你就這麼肯定?”淩遠恨恨道,“你好好想想,我娘與你相識時可知道你身份?我娘九年來可有不軌之舉?我娘是慕容索峰的妹妹,那又怎樣!她對你是真心,可你呢?你殺了她!”
淩飛鶴閉了眼,靜靜的思索了一會兒,開口道,“我是一國之君,我賭不起,有嫌疑,便一定要除!”
淩遠氣得一樂,“你就不後悔?”
“後悔……又有何用?”淩飛鶴向後靠了靠,將手放在了桌案之後,淩遠也就沒能看見他那攥得發白的手。
“你這種人,早就該死!”淩遠一抹劍身,“若你死了,我娘,我大哥,無痕,包括皇後,淩逾,小寒都能活命!今日殺你,算是我除害了!”
淩飛鶴看著眼中越來越近的劍尖,眼睛都沒眨一下。
劍在淩飛鶴眼前三寸略略一頓,淩遠心一橫,又欲向前一送,卻脖頸一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淩飛鶴看著被打暈在地的淩遠道,“他若沒猶豫那麼一下,怕是我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