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洛腿腳不大方便,淩遠也沒能狠到讓他去吹燈,便收了殘雪下了地,一瘸一拐的走到蠟燭前,還未來得及吹滅,門就被打開了。
淩遠側頭一看,見冷月站在門口,當下很有眼色的將他請到了屋裏的椅子上坐下,然後跪在了冷月腳邊,低眉順目的道,“師父,徒兒害您擔心了。”
“你也知道為師擔心?”皺眉看了淩遠一眼,冷月接著道,“行了,起來吧。”
“謝師父。”淩遠起了身,見冷月看到慕子洛後明顯陰沉了許多,猶豫了一下道,“他與徒兒一起去了血魂之地,在其中受了傷,徒兒便擅自做主讓他到映月閣暫作修養。”
“跪下!”冷月看淩遠的眼神一冷,厲聲命令道。
淩遠嚇了一跳,忙低著頭又跪了下去,心下有些了然。師父為人本就冷漠寡情,對他們師兄弟三個已經算是極為和藹的了,就如當初淩遷能問出點弦外音,淩遠一意孤行去了血魂之地也沒得到什麼懲罰。不過冷月再和藹能和藹到哪去,惹了他生氣,淩遠可是知道後果的,他當初折了淩遠的殘雪可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而今慕子洛害死了同門師兄,師父怎能容他?師父不許慕子洛進映月閣淩遠豈會不知道,而今他自作主張的許了慕子洛進這門,師父又怎能不怪他?
冷月斥責淩遠道,“你膽子不小!這映月閣何時輪到你做主了?莫不是最近對你太過和善了些,你有些得意忘形了?”
“徒兒不敢!是徒兒考慮不周,徒兒知錯。”淩遠連連認錯。
慕子洛費了好些力才跪起。他在掉下深淵時雖被淩遠伸手拽住了,卻被石壁上脫落的石頭砸折了小腿骨,動作稍微一大是極疼的,這會兒額上已經滲了好些冷汗,疼得齜牙咧嘴,卻也顧不得這些,開口道,“師父,這怪不得他,您也知道他什麼脾性,要罰您罰我。”
“罰你?”冷月嗤笑一聲,“罰你都嫌廢話!還有,師父是你配叫的?”
慕子洛神色黯然,低聲道,“我不奢求您原諒,隻求您能給我個贖罪的機會。”
“錯了就是錯了,你早該知有如此下場!機會?若遷兒能活,我便給你機會!”冷月話說得傷人的緊。
慕子洛咬了咬唇,無言以對。
燈花被燃得嗶嗶剝剝的響,冷月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燈花,瞥了眼垂頭跪著的淩遠道,“難成大事!如此婦人之仁,對淩飛鶴你就能下得了手?”
淩遠頭略略抬起,聲音雖不大,卻不容置疑,“我與他,不共戴天!”
“那他呢?”冷月似笑非笑的一指慕子洛。
“早晚要殺!”淩遠猶豫了一下,咬牙道,“他在血魂之地救了徒兒,徒兒不想欠他恩情,這才沒有殺他。”
冷月不置可否,淡淡道,“你到底怎麼想的,自己心裏最清楚不過。”
淩遠重新埋了頭,沒再說話。
“一碼歸一碼,你報恩是你的事,你犯錯還是你的事,總要付出代價的。”冷月略一沉吟,又道,“念你傷還未愈,也不重罰了,在這思過半晚罷。”
淩遠應了聲是,思忖著確實不重,離天亮也就兩三個時辰了,何況他現在跪的是慕子洛鋪的地鋪的邊緣,根本就不硌腿。
“至於你,”冷月對著慕子洛揚了揚下巴道,“是自己滾還是我幫你滾?”
“魂殤傷還沒好,我想先留幾天。”慕子洛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個留下來的法子。
“也好。”
慕子洛有些驚訝,這就同意了?不過冷月的下一句話讓他不由暗暗叫苦。
“既你如此費盡心機想留,便許你在映月閣作個打雜照顧遠兒,這裏沒你容身之地,明日就搬去柴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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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了五更天,外麵的雨還在嘩嘩的下著,正是最冷之時。
淩遠心裏明鏡似的,師父罰他並不是很嚴厲,便也沒那麼嚴肅,冷月一走就扯了床被子將自己裹了進去,此刻正困得直點頭,恰碰了桌子,當即疼清醒了。
捶了捶酸疼的腰,淩遠掩嘴打了個哈欠,回頭看了看慕子洛,這一看驚得他把沒打完的半個哈欠都收了回去——慕子洛竟將小腿劃了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你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