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船去北京唄!”飄過來一個勝利的眼光。
“你去北京啥事?”月樓仍未反應過來。
月春一本正經地答道:“奉惜玉妹妹之命,前去侍奉楊大老板。怎麼?莫非這一回還要趕我下船?”
“月春,你呀!真是冥頑不化,教人拿你沒辦法!”他完全明白了這場“奇遇”的含意。
“彼此,彼此!”
月春說著,替月樓安頓好行李。然後拉著月樓的手說道:“走,外麵看看海景去!”
月樓一聲不響,低頭跟隨著登上了甲板。
黼江上,濃重的晨莠漸浙消散,嬌豔的秋陽,灑在船舷上,黑鐵甲板象鍍了一層金。清涼的東南風輕輕撫著麵頰,濕潤潤的,仿佛是在蜜月裏,愛妻惜玉的手,正在輕輕愛撫他。月樓手扶船欄,不由地低聲吟起了亡妻贈他的那闕《玉樓春》。吟著,吟著,不由一拍船欄,歎道:“唉,亡妻所贈的詞牌,豈不正應了我們三人的名字?唉!好一闕“玉樓春”今朝隻有“樓春”二字,那“玉”字,卻永遠無處追尋了。過去的兩年,竟是一場噩夢!”
熱淚滾上了雙頰。為了不使月春傷心,他扭頭吟起了亡妻教會他的一首唐詩:
三山不見海沉沉,
豈有仙蹤更可尋,
青山去時雲路斷,
嫦娥歸後月官深!
聽到月樓吟詩,正斜倚船欄,貪孌地望著大海的月春,急忙扭過頭來。一看月樓臉色悲愴,知道他又在思念故人。故意高聲壤道:“嗬,太美啦!”
“晤,月春,你說什麼?”他的聲音裏依然含著悲愴。
“你看,”月春指指一望無際的海疆,“原來隻聽說海大,想不到大海不但跟天空一樣浩瀚,而且竟是為此地澎湃激昂,富有生氣!”
“是呀,不然占人就不會說,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飛鳥,啦!”月樓漸漸打消了憂傷,無限感慨地答道。
“月樓,如今你不是回到了闊天遠海之中嗎?從今往後,我們要好好地在藝海中,展翅翱翔一番!”
月樓一聽,忽然忿忿地答道:“翔翔自然要翱翔。不過,從今天起,我要取個藝名--楊猴子……”
“那是為什麼?”月春一時不解,“什麼名字不好叫,單叫猴子--太不雅!”
“雅,雖是不雅,可表明一番道理。你想,我不正是被昏官們當猴子耍了兩年多嗎?本來清白無瑕……”冤案給他造成的心靈傷痕太深了,他始終無力擺脫忿懣與不平的糾纏。
月春急忙岔開話頭,指著在輪船前方掠過來,掠過去的一對海鷗說道:“月樓,你看,它們倆飛來飛去,總是不分開,肯定是一對恩愛夫妻,就象我們。”
“月春,你一心要嫁給我,往後真的不會後悔嗎?”他扳著她的肩頭問。
她趁勢偎在他的懷裏,聲音悠悠地答道:“這是我慎重的選擇,夢寐以求的歸宿。自從惜玉妹妹過世,我就打定了這個主意。不過,現在不行,那是到北京以後的事。”
月樓緊緊摟著月春的腰枝,自語似地答道:“當然是回到北京以後的事咯。我要把咱們的婚禮,辦得無比隆重、熱鬧!”停了一會兒,他繼續說道:“不但,我們的婚禮要辦得隆重,我還要幫曆海大哥結一門親事,把他的喜事辦得跟我們一樣隆重、熱鬧。”一麵說著,他從懷中摸出玉佩,鄭重地掛到了月春的脖頸上。
“謝謝你,月樓!”熱淚流下了她的雙頰。右手撫摸著胸前的玉佩,她深情地說道:“少奎大哥也是三十多歲的人啦,我們也要幫幫他呀。”
“是的。”他違連點頭,“師兄為了我,算得是赴湯蹈火,兩肋插刀啦。我想,葉廷春那昏官的兩隻耳朵,八成也是被師兄削掉的。”
“肯定是!”她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你們都是少見的好人……”
兩隻海鷗飛到了他們麵前,緊貼船舷,緩緩飛了過去,仿佛在竊聽他們的私語。
海風漸漸大了起來,層層波濤,擊打著船舷,仿佛要把鐵船推回到原處。可是,輪船依舊輕:輕喘息著,斬浪前進。不一會兒,便把上海灘拋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