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回家 南莊(2 / 3)

韓江大學念的是法律,畢業以後在崇水縣城的一個律師事務所裏工作,是個見習律師。前二年搞普法教育的時候,韓江和縣民政局的幹部在王家莊村待過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郭向東也才剛當上村支部書記不久,和韓江兩個人混得很熟,韓江的媳婦是民政局的,還是郭向東從中給穿的針引的線。

南莊離村委會不足一裏地,郭向東依舊騎了程玉蘭的那輛女車,三十幾歲的漢子騎在上麵像猴頂燈,腿伸不開,身子隻能一晃一晃的讓人感到很有點滑稽。

郭向東進門的時候,韓江正好要走,他說回來兩天了,就是為幫父母推水,但也不能太長,否則讓領導說出話來就不好意思了。

郭向東說情有可原;你情有可原,你們領導當然也情有可原。

隨韓江進了屋,韓江便開口問南莊水的問題什麼時候能解決?

郭向東說快了,今天特意來找你,想谘詢一下從法律的角度怎樣處理這件事情。

韓江說這是村委會的事,也就是你們內部的事,牽扯不著我,我不管。

郭向東說:“韓江,你可是個律師,見習律師也是律師。南莊的地下水被汙染了,誰汙染的?難道不是個法律問題?你怎能不管?還告訴你,這個罪魁禍手今天就要來咱們村了。”

韓江問:“誰?你是說王通森?他是汙染地下水的罪魁禍首?”

郭向東肯定地點了點頭,又說:“他一會兒就到。”

韓江放下了手中的提包,兩手不停地擦搓起來,說:“好,太好了,這可真是冤有頭債有主,不是不報,時機未到,時機一到,一切全報!”

郭向東想了一下,說:“我知道,你又要提那個問題了。不過,求求你,那件事情最好放一放,放到以後再說。”

韓江說:“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萬一那老東西死了、跑了,一切全來不及了。”

郭向東說:“可是我今天找你來是谘詢水汙染問題,不是要解決那綜人命案。”

韓江說:“那問題簡單,按照國家的政策法規,誰汙染誰治理,誰造成了損失誰負責賠償。”

郭向東躊躇了一會兒,表示為難:“南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村周圍加起來總長度也有三四公裏,寬度也有二百米,你讓他把兩三米厚的土翻上來,把裏麵的充填物清上來全拉走,我估計他也是七十歲的人了,豈不要了他的老命?”

韓江說:“向東哥,你的同情心放錯了地方。他當初發黑心財怎麼沒有同情心?他當初謀害秋兒的父母怎麼沒一點同情心?他的同情心全喂了狗!”

郭向東說:“你又扯遠了,也要看看當時的曆史環境,剛剛開放搞活,大家都沒有具體的、準確的規章製度可循。”

他們的談話驚動了裏屋的韓玉山和老伴。兩人都已六十出頭,四月初的天氣還披著棉襖,但韓玉山還是從裏屋走出來,問:“向東,你們說什麼?王通森要回來?”

韓玉山老伴在裏屋說:“我也聽別人叨念王通森、王通森的。”

郭向東不好意思,讓韓玉山回屋休息。

韓玉山不依:“王通森要真回來,我能休息嗎?能塌下心嗎?你知道我憋了多少年?嗯?這些年我又是怎麼熬過來的?嗯?秋兒回來過一次,我和他說了,可是秋兒那孩子就那麼走了,直到現在秋兒在哪兒?去了哪兒?是死是活?你們有哪一個知道?誰又往心裏去!嗯?”

郭向東說:“大伯,您不能著急,事情隻能一件一件地解決。再說這案子發生的時候我還小,還在上學,情況不是太清楚。”

韓江說:“你不清楚我清楚。幾年前我父親就從頭到尾對我說過,我相信我父親,相信他不會添油加醋,不會有一句假話。”

韓玉山老伴也出了裏屋,心疼地看著韓玉山,說:“折磨人哪,非把這老頭子折磨死不可。”

郭向東愈加為難:“既然不知道秋兒在哪兒,就說明缺少了當事人,或者叫受害人,那麼請問韓大律師,誰來起訴呢?難道你韓江代表你的律師事務所提起公訴不成?”

韓江說:“必要的時候當然可以。”

郭向東說:“但是,案子過去了這麼長時間,就等於追訴,而追訴起來十分不容易。再說,沒有主體起訴人,司法機關也不會輕易受理。”

韓江笑了,讚歎地說:“看來普法教育對你還真地起了作用,你沒有白學。”

郭向東說:“不行,我得走,鬧不好人已經到了。”

郭向東說著出了韓家的門。但他剛要騎上自行車,一位女村民又朝他跑來,口中一麵埋怨道:“向東,你這就不對了,怎麼能讓客人等著你呢!你這書記當的。”

郭向東心裏說:壞了,壞了,人真的到了。他貓下腰,撅起屁股,把女人騎的自行車卻也騎得飛快。

村委會門口黑黑壓壓站了一片人,旁邊停了一色黑的三輛轎車。

人群中有人喊:“我們郭書記來了!”“向東回來了!”

程玉蘭接過自行車,向大家介紹:“這位就是我們村的支書郭向東同誌。向東,這位就是王董事長,這位是王總經理。”

不等王通森開口,鄉裏領導怪罪說:“不像話、不像話,王董事長這麼大年紀,還有縣裏領導,都等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