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幕後皇帝(1)(1 / 3)

夜已深了。

吱嘎吱嘎,牛車碾壓著泥地向前駛去。

晴明和博雅剛剛從平貞盛宅邸出來,默默地隨著牛車顛簸。

一日之內發生了太多事情。

晴明、博雅與俵藤太一起,將維時抬下山,命候在山下的隨從送回府中。維時的傷很淺,加之晴明處理及時,血已經止住。

“到底還是藤太大人啊,在那種情形下依然臨陣不亂。”博雅說道。

“唔。”晴明點頭讚同。

藤太成了各種雜事的主管,命人燒水,準備床鋪,安排人手。貞盛的無頭屍體也不能就那樣放著。還有被貞盛殺死的燒炭夫婦的屍體。所有這些,藤太都替維時作了安排。

“這種時候,還真需要一個幹練的人啊。”博雅滿懷感慨。

吱嘎吱嘎的牛車聲再次淹沒了二人的聲息。

“維時大人真是可憐。”博雅念叨著。

父親貞盛一直在做兒幹,連出入宅邸的燒炭夫婦都給殺掉了。為貞盛貼身治病的祥仙竟背叛了他。如月從一開始就是祥仙的同黨,這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維時大人似乎愛慕如月吧。”博雅並非向晴明求證,而是喃喃自語。晴明也明白。

“喂,晴明。”博雅忽然說道。

“什麼,博雅?”晴明答道。

“那祥仙竟是興世王?”

“唔。”

“可是,為什麼興世王要混進貞盛大人的府邸?”

“是想要貞盛大人的人頭吧。”

“為何?”

“為了讓將門大人的頭顱複活。”

“能做到嗎?”

“已經做到了。你不也親眼目睹了嗎?貞盛大人額頭的傷是將門留下的。但凡有緣之人,法術就會奏效。他一定是利用那傷口的瘡,以抹藥為名給塗進去的。”

“塗進去?塗什麼?”

“當然是將門頭顱的灰了。”

“什麼?”

“有人從淨藏大師那裏盜走了將門的頭灰,對吧?”

“嗯嗯。”

“盜灰之人便是祥仙。祥仙花了十九年的時間,把將門的頭灰摻入貞盛大人頭裏。”

“十九年?”

“嗯。”

“為什麼要用十九年……”

“你仔細想想,博雅。”

“想什麼?”

“斬下將門頭顱的是什麼?”

“不是俵藤太大人的黃金丸嗎?”

“一切不就明白了?”

“是啊,黃金丸造成的創傷二十年不愈合。”

“對。”

“那為什麼又……”說到這裏,博雅不禁驚叫起來,“不會吧,不會吧!晴明,興世王要接將門的人頭……”

“一點沒錯。就是你說的那個‘不會’。”

“可是,就算人頭複活了,身體又怎麼辦呢?”

“早就準備好了。”

“但是,將門的身體已經四分五裂,被埋葬了啊……”

“將那分散的身體收集起來不就行了?”

“興世王?”

“這個嘛……”

“可讓人費解的是,興世王讓將門複活,究竟想要幹什麼?”

“將門一旦複活,阪東諸國未必不會重新彙集到他旗下。”

“什麼?!”

“我隻是說說而已。結果究竟如何,尚不得而知。說起費解,興世王身上也有一些不解之謎啊。”

“什麼?”

“俵藤太大人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什麼?”

“當時,帶走將門人頭的乍一看是興世王,可仔細一想,又有一些地方不像……”

事情發生在返回貞盛府邸之後。

安排完畢,終於可以喘口氣的時候,晴明發現藤太似乎還帶著疑慮。

“莫非還有事讓您放心不下?”

晴明問起時,藤太就作出了上述回答。

整體感覺、動作、說話方式,毫無疑問都是藤太熟知的興世王的做派,可是,那表情總覺得不對勁。

“與我了解的興世王不太一樣。”藤太說道。當時原本就是夜晚,火把落在地上,光線變得更加昏暗,無法完全看清對方的容貌。

“藤太大人,此前您見到的興世王是什麼樣?”

“下阪東會見將門時首次見到。此前從不知興世王是何許人也。”

這時,貞盛府中有人報告:“賀茂保憲的使者求見晴明先生。”

與使者一見麵,對方便說:“今夜,我家主人請先生去敝府一趟。”

“既然是保憲先生約見,怎能不去。”晴明點頭應允,“告訴你家主人,立刻就到。”

“遵命。”使者立刻離開了貞盛府邸。

“博雅,你怎麼辦?”

“什麼意思?”

“你也去嗎?”

“嗯。”

於是,晴明和博雅便出了貞盛宅邸。

“經基大人曾說,那頭不是興世王的,而平公雅大人則說是興世王的首級無疑,對吧?”博雅說道。

“嗯。”晴明點點頭,“我與藤太大人持同樣的觀點,總覺得不對勁。可究竟是哪兒不對,也說不清楚。”

“奇怪啊,晴明。”

“什麼?”

“剛才聽你一說,我想起一件事來。”

“什麼,博雅?”

“也就是說,認識去阪東之後的興世王的人,都說他不對勁,不是嗎?要麼是頭不對勁,要麼是之前我們遇見的裝成祥仙的興世王不對勁,但每種情況的結論卻都一樣,即那根本就不是興世王吧?看到人頭後,認定是興世王的隻有平公雅一人,而公雅大人並不認識阪東的興世王,對吧?”

“嗯。”

“覺得興世王可疑的是……”

“經基大人、藤太大人。”

“還有……”

“誰?”

“將門啊。隻剩一顆人頭的將門,看見興世王後不也這麼說過嗎—‘什麼,你是興世王?’”博雅模仿著將門當時的口吻說道。

聽到這裏,晴明的眼中頓時浮現出喜悅。“你太棒了,博雅。”

“你怎麼了?”

“多虧你,現在我終於弄明白了。”

“什麼?”

“此前我一直放心不下的東西。原來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