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到外麵去。”晴明說道。
“那你怎麼辦?”
晴明並不回答,忽然叫道:“快!”
“明、明白。”
未等博雅躲到外麵,晴明就從懷中取出一張符咒,左手持符,右手指尖按在上麵,口中念念有詞。
此時,博雅已退到外麵。藤太一麵打鬥,一麵向外退去。他並非被對方壓製住,是想自己退出小屋。
他身後是晴明。
“晴明,快。”藤太說道。
晴明一麵念誦咒語,一麵退向外麵。維時也退至外麵。接著,藤太與將門也來到了月光下。
晴明念完咒語,朝手中符咒呼地吹了口氣。符咒便在月光下飄飄搖搖飛了出去,貼在了將門的額頭。
“啊?”將門叫起來,臉上再次發生變化。臉頰和額頭的肉抽動著,模樣也變化起來,漸漸出現貞盛的臉。
“還等什麼,維時!”那張臉說道,“砍掉我的頭!”
“父親大人!”維時丟掉手中的火把,抽出太刀,雙手握著刀疾奔過來。
這時,黑暗中不知何方飛來一支箭,帶著風聲從側麵將貼在將門額頭的符咒射穿,符落了下來。
那箭帶著符咒,插到了旁邊一棵樹的樹幹上。
“父親大人—”維時大叫一聲,揮刀斬了下去。
夜晚的二條大路,西向。一駕牛車正在行駛。
雖說是牛車,拉車的卻不是牛,而是巨大的黑蜘蛛,身大如牛,八條腿有一條已殘。蜘蛛用七條腿著地,向前疾馳。
月光瀉在蜘蛛拉著的車上。黑暗中,蜘蛛那八隻紅色的眼睛發出可怕的光。
車輪飛快地旋轉。車內,鬥笠深蓋的女子咬牙切齒。
“為什麼會被發現?”女子在輕輕地自言自語。
今晚去小野道風家一事,怎麼會被發覺?
思來想去,這絕非偶然。難道對方早已潛伏,單等著自己前去?抑或不止是今夜,那些官兵一直就守在他的府邸?自己悄悄潛入時怎麼沒有發覺?縱然在黑暗之中,如此多的官兵也不可能不露痕跡地潛藏起來,己方一定早就被察覺了。
是誰呢?一個強大的對手已經搶到了前麵?
淨藏?!這個名字從女人腦海中一閃而過。抑或是—
“晴明?”女人低聲念叨。
不管對手是誰,總之同伴已幫助自己逃了出來,他們也該各自逃出來了。
難道他們還在繼續打鬥?有人慘遭官兵毒手或者被捕?盡管如此,自己總算成功脫逃。幾名官兵欲上前追擊,被同伴們擋住了,自己才得以隻身逃出道風府邸。
“奇怪啊……”女人又自語起來。哪裏不對勁呢?對,就是現在逃跑一事,逃得也太容易了。倘若官兵們早就得知小野府上要遭襲而潛伏,自己豈能如此容易就逃掉?這也太奇怪了。難道是故意把自己放出來,然後跟蹤?如此一來,自己的居所便會被發現?
女人一麵隨車顛簸,一麵留意身後的動靜,不得其解。
車速很快,車的搖晃和噪音使她無法詳察身後。女人將一支小竹筒含在口中,輕輕一吹:“劈—”
車速頓時放緩,不一會兒停了下來。女人挑開車簾,向後望去。
月光中,白亮亮的二條大路伸向遠方。無人追來。
多慮了?想到這裏,女人忽然醒悟:不是後麵,是前麵。
女人看向前麵。月光下,車前站著一個黑黢黢的東西,似虎踞如龍盤,不是兩條腿,是四條。兩束金綠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浮現,注視著這邊—是獸類的雙眸。
是巨大的黑貓。月光下,它翹起的尾巴分成兩股,轟隆轟隆地發出低低雷鳴般的咆哮。
貓背上橫坐著一人。
“似乎讓你發現了。”那男人微笑道。
女人戴著鬥笠,緩緩下了車,問道:“你一直跟在我後麵?”
“是。”男人點點頭。
“什麼人?”女人問道。
“賀茂保憲。”男人答道,依然橫坐於貓背之上。
“陰陽師?”
“正是。”賀茂保憲點點頭,反問道,“我倒想問問,你究竟是什麼人?”
“不知道……”
“瀧夜叉姬?”
果然,這男人到過道風府中,因此才偷聽了那番對話。否則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