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風大人知道那灰的來曆嗎?”
“怎麼可能?”
“那究竟如何寄存呢?”
“實際上,晴明,大概在那一年之前,道風大人希望得到一部《尊勝陀羅尼》,貧僧就抄了一卷給他。”
“嗬嗬。”
“據說,道風大人將其中的一部分縫入了衣領。”
“之後呢?”
“據稱,多虧了這《尊勝陀羅尼》,道風大人逃過了鬼難。”
“什麼鬼難?”
“一言難盡啊。貧僧也曾探問,他隻回答說是多虧了《尊勝陀羅尼》才逃過一劫。”
“哦。”
“如今,想起當初沒有詳細詢問,我就後悔莫及。其實對方也是有隱情的。”
“隱情?”
“在西京與女人幽會時撞到了鬼,女人被鬼吃掉,道風大人卻幸免於難。”
“有這種事?”
“當時道風大人並沒有說出這些,貧僧也因將門頭灰一事正心煩意亂。據道風大人講,回到宅邸後,打開衣領一看,發現縫在裏麵的《尊勝陀羅尼》已經燒焦了。”
“哦。”
“於是,他一麵向貧僧千恩萬謝,一麵要貧僧把燒焦部分的《尊勝陀羅尼》再補上一筆。”
“哦。”
“貧僧就給他寫了。”
就在當時,淨藏把裝入錦囊的頭灰也交給了道風。
“如何交給他的呢?”
“除了《尊勝陀羅尼》,貧僧還寫了一樣東西。”
“什麼?”
“《大威德明王大心咒》。”
“嗬嗬。”
“貧僧告訴他裝入錦囊,好生保管。”
“道風大人就沒問什麼嗎?”
“問了。”淨藏說道。
但並沒有告訴他真相。
“這是保佑持有人免遭鬼災的東西。外出時將《尊勝陀羅尼》縫入衣領即可,這一樣則一定要放在宅院裏。”淨藏當時便是如此囑咐道風的,“裏麵的東西,人不知道時才靈驗,一旦被偷看了,便會失去法力。而且,也不能告訴任何人自己保存著這種東西。”
正是在淨藏所抄《尊勝陀羅尼》的護佑下,道風才逃過鬼難,保住一條性命。因此,道風對淨藏的囑托深信不疑。
“好好保管,也不要被隨從知道,一旦丟失,要立刻前來告知。”於是,淨藏將裝有頭灰和《大威德明王大心咒》的錦囊裝進木匣,讓道風帶了回去。
“晴明,我本以為這樣就萬無一失了。”淨藏說道,“這麼做隻是為防萬一。其實貧僧一直認為,絕不會發生任何事情。”
“可事情還是發生了。”
“唔。”
“就是闖入小野好古大人宅邸的盜賊?”
“正是。”
“可是,那盜賊是如何得知的呢?”
“現在已猜到了。”
“猜到?”
“無論你如何阻止結緣,但因緣始終是因緣。我真是自作聰明。在我始料不及之處竟結下了因緣,正是那因緣……”
“什麼因緣?”
“小野道風大人在西京撞見的鬼,似乎與這次的事情有莫大的關聯……”
“這次的事情?”
“將門的事。”
“哦,那……”
“一名詭異女子現身小野好古府中,詢問有無雲居寺寄放的東西,這你應該知道吧。”
“是的。”
“將此事告訴我的是賀茂保憲大人,一聽經過貧僧便立刻明白了。或許女人正在搜尋我寄放在道風大人那裏的頭灰。”
“為什麼那些人就認定是小野好古大人保管了淨藏大師的頭灰?”
“他們派人進叡山察訪過。”
“察訪?”
“找了解過去的人詳細打聽這件事,結果察訪到一些頭緒。”
“什麼頭緒?”
“三個多月以前,一個六十歲上下的老頭前來,詳細打聽十九年前的事。”
“哦?”
“打聽當時有誰拜訪過淨藏。”
“因此,好古的名字就……”
“正是如此。”
“但前來拜訪的並非好古大人,是道風大人……”
“是車子。”
“車子?”
“道風大人是隱姓埋名,偷偷來拜會我的。當時用的車子……”
“不是自己的,而是好古大人的車子?”
“正是。”
“原來如此。”
“看來,叡山有僧人看見了這車子,於是告訴對方說來者是小野好古大人。”
有人偷偷前來會見淨藏,如果知道此人就是小野好古,將他認定為頭灰的保管者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也就是說,盜賊從一開始就認為,淨藏大師要麼是將頭灰藏匿起來了,要麼是交給什麼人保管了……”
“或許吧。”
“果真如此,那可真是遇到對手了。”
“正是。”
“恰逢將門複蘇之期將近,他們自然惦記起二十年前的頭灰了。”
“淨藏那家夥或許把將門的頭灰藏匿起來了。一旦產生這種想法,對方自然割舍不下,前來察探。”
“打那之後……”
“二十年,其中的意味你明白嗎,晴明?”
“大師說的是黃金丸吧。”
“嗯。”
“斬開將門身體的,是俵藤太大人的黃金丸。黃金丸造成的創傷二十年不愈合。因此,若將分埋各處的將門遺體悉數挖出,二十年後再合而為一……”
“驚天陰謀。”
“不過,這種事做得到嗎?”
“聽說將門是不死之身。倘若真是這樣……恐怕能。”
“小野好古大人無論在將門之亂還是藤原純友之亂時,都是功臣,認定好古大人帶走了頭灰也入情入理。”
“唔。”
“一旦沒能在好古大人處找到灰,賊人自然會懷疑道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