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晴明點點頭,“不過,我還是有不解之處。”
“哪裏不解?”
“寄放在好古大人處的頭灰,大人卻對賊人說並不知情啊。”
“其實,寄放的並非好古大人處。”
“但是,剛才明明說是好古大人……”
“你先等一下,晴明。”淨藏的語調變了,“這話後麵再說。”
“好吧。”晴明點頭。淨藏再次與他相視一笑。
“好厲害的家夥。”
“是啊,確實厲害。”晴明又點點頭。
“其實也是我太大意了。本該早就發現的。”
淨藏朝庭院方向瞥了一眼,晴明也把視線投向院內。
外廊對麵是雲居寺的庭院,正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中。
“究竟怎麼回事,晴明?”博雅問道。
“請看看那邊,博雅。”晴明說道。
博雅朝庭院方向望去。“看看庭院?”
“不是,更靠近眼前的地方,外廊附近。”
“外廊?”
“是不是有東西待在上麵?”晴明如此一說,博雅朝外廊的木地板仔細看去,隻見上麵停著一個又黑又小的圓東西。剛剛還在那裏嬉戲的山雀已經不在了。
“那是什麼?”
“剛才,一隻山雀銜來放在那裏的。”
“什麼?”
“田螺。”
果然,經晴明一指點,再仔細一看,果然像一隻田螺。
“想聽的話,不妨直接過來聽吧。”淨藏喊道。
哧哧的竊笑聲從那田螺處傳來。博雅一驚。
“那就過去了。”田螺中響起人的說話聲。
不久,亮堂堂的庭院裏現出一條孤零零的影子,有個人悄然現身。蓬亂的白發、發著黃光的眼眸……這位身裹襤褸水幹的赤腳老人,不正是蘆屋道滿?
“久違了,淨藏。”道滿說道,右手捂住耳朵,接著拿開輕輕一甩。一個黑色石子狀的東西便飛出去,滾落在方丈室的地板上,在博雅膝前停下。
一個田螺。
“這是……”博雅抓起來用手一掂,很輕。裏麵是空的,是田螺殼。
“道滿就是用那田螺來偷聽我們談話吧?”晴明說道。
“什、什麼?”由於吃驚,博雅話都說不出來。
“不錯,是我讓山雀銜來田螺,偷聽你們的。”道滿用右手哢哧哢哧撓起頭來。
“談話太精彩了,不覺竟忘記隱匿自己的行跡,結果讓你們發現了。”道滿悠悠然走過來,在外廊下麵站住。
“是妖怪吧……”淨藏忽然說道。
“別胡扯了,淨藏。”道滿齜出黃色的牙齒,笑了,“倘若我是妖怪,那你也是妖怪。咱們同屬一類,不是嗎?”
“你來做什麼?”淨藏問道。
“不做什麼。”道滿說道,“什麼也不做。”
“什麼也不做?”
“參觀。”道滿說道。
“偷聽我們的談話,想必有什麼企圖吧?”
“精彩的事情一樁接一樁,真是目不暇接啊。我隻是在一個絕佳的位置觀賞而已。如果硬說是有什麼企圖,僅此而已吧。”
“不過來坐坐嗎?”淨藏說道。
“正因為偷聽才有意思。若是坐在那裏正兒八經地聽,就沒意思了。”道滿一貫的風格。
“晴明。”道滿注視著晴明。
“請講。”
“是時候了。”
“是時候了?”
“不趕緊收拾貞盛的瘡,更精彩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早知道了。”
“是嗎,看來有想法啊?”
“有。”
“既如此,那我就什麼也不說了,乖乖地做旁觀者嘍。”說完,道滿嘿嘿一笑,轉過身去。
“淨藏。”道滿背對著三人說道。
“什麼事?”
“你布在那山門的結界,真足以解悶啊。”丟下這麼一句,道滿便走了,頭也不回地消逝了蹤跡。
“奇怪的男人。”道滿的身影逝去之後,淨藏停頓了一會兒,說道。
“奇怪的男人。”晴明也這麼認為。
道滿消失後,庭院沐浴著陽光,寬敞而明亮。
淨藏收回視線。“晴明,你也早發現了吧?”
“是的。”晴明點頭。
“據說,被俵藤太的黃金丸斬傷後,二十年不愈合。”
“是。”
“將門遭黃金丸斬殺,到今年正好是二十年。”
“是。”
“想到這一點,再結合眼下發生在京城的樁樁怪事,答案就不揭自明了。”
“不揭自明。”晴明答道。
“喂,喂,晴明,到底什麼不揭自明啊?”博雅說道。
“有人正企圖讓平將門複活。”晴明緩緩說道。
“什、什麼?!”博雅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