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有說有笑的漫步在街道上,仿佛幾日前的不愉快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毫無芥蒂。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他們三人乃是一家人呢!
“太子殿下,這裏太吵了,不如我們到城外走走吧?”怡然的臉色略有些蒼白,輕輕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說道。
“夕兒姑娘,我不是說過了嗎,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叫我驚濤就可以了。”燕驚濤難得這般溫柔的對一個女人,輕聲細語的,生怕嚇到了怡然。
怡然羞赧一笑,低聲叫道:“驚濤。”聲音小如蚊蠅,讓人幾不可聞。
燕驚濤當即笑道:“既然夕兒姑娘不喜歡熱鬧,那麼,我讓人安排一下,我們出城。”說著,他便要示意隱藏在暗處的護衛出來,卻被怡然阻止了去。
“驚濤,我想感受下自然的氣息,被人破壞了去,就沒了樂趣了。”怡然說道。
“好好好,你說怎樣就怎樣。”燕驚濤笑著說道。
怡然微微垂首,眼底閃過一抹冰冷的殺機,與煞交換了一個彼此會意的眼神,便又恢複了原本甜美溫柔的笑容。
煞仍是一身紅衣,緊緊的跟在燕驚濤與怡然身後,看到怡然的眼神後,他不著痕跡的微微抬頭,看向遠處的城牆,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妖媚到極點的笑容。
郾城城外城內就仿佛是兩個世界,城內繁華熱鬧,城外蕭瑟冷清。城牆四周蜷縮著數百名衣著襤褸,骨瘦如柴的百姓。
他們羨慕的看著城內,不敢靠近,隻能雙手拉緊自己身上僅能夠遮體的布條,低聲呻吟著。多日來,他們試過,闖入城內,卻被守衛的士兵毫不留情的射殺。短短三天,便由原本的幾千人,減少到如今的數百人。他們怕了,怯了,躲著,逃著,還能活個十天半個月的。拚了,闖了的話,是要馬上死的,根本沒有什麼生機可談!
怡然一出城,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淒淒慘慘的情景,心神不禁為之顫抖。“驚濤,他們是……”強忍住心頭的不忍,怡然問道。
燕驚濤漫不經心的掃視著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是些難民,夕兒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難民?”怡然問道,“怎會突然湧出這麼難民來呢?難道就沒人管嗎?”
“不是沒人管,而是管不了。”燕驚濤說道,“夕兒姑娘你有所不知,這些人並非是我國的百姓,而是從別國逃難而來的。匈奴與楚國雖說還沒有開戰,不過邊境上零零星星的小衝突還是少不了的。在兩國邊境上的百姓最是遭殃,被兩國的軍隊肆意侵犯。為了逃命,許多人便舉家逃難到他國。如果我接收了這些難民,將會有不計其數的難民朝我燕梁而來。到時,引起動亂,怕是我燕梁不保。”
“可是,任由他們……”聞言,本在安撫難民的怡然身子一僵,倏地起身。難道這些人不過是因為她的一己私欲,挑起戰亂,而顛沛流離,甚至是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了嗎?想到此處,怡然的雙手緊緊握住,身體不禁微微顫抖著。
“夕兒姑娘,一旦匈奴與楚國開戰,便是我燕梁也恐怕不能獨善其身,”燕驚濤輕歎了一聲,走到怡然身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自國的百姓都無法保護,又怎能保護得他國之人?再說啦,誰人也不敢保證,這些難民之中就沒有他國的細作暗藏,我不能拿我燕梁的安危做賭注。”
怡然沉默了下來,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她這個罪魁禍首,何必佯裝好心呢?這樣她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的!她悶著頭朝前走,想要屏棄耳邊所傳來的哀嚎聲,卻無法做到。
煞站在一旁,淡淡的看著這一切,臉上的神色不曾有過絲毫的變化。一旦戰亂起,這天下怕是少不了人間地獄的存在,而棋局早已布好,不忍,隻能是讓自己陷入兩難之地,最終成為棄子。你能走到這一步,應該能看得出這一點來。怡然公主啊,怡然公主,你終究不過是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女孩,終究是心腸不夠狠啊!如果換做是我,旁人生死與我何幹?我不是神,救不了天下蒼生,我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忽然——
燕驚濤停下了腳步,怡然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仍是低頭朝前走著,直接撞在了燕驚濤懷裏。
“啊……對不起……對不起!”怡然恍然驚覺,連忙退後幾步,臉頰上浮現出一抹嫣紅,她歉然地說道。
換做其他場合,美人投懷送抱,對於燕驚濤而言,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如今,他仿佛沒有美人在懷的感覺,雙眼微微眯起,凝視著前方。“閣下,藏頭露尾算什麼英雄!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煞上前一步,把怡然護在自己身後,妖嬈的神態中浮現出淡淡的凝重。身為武者的本能,他可惜清晰的感覺到空氣中所彌漫的濃烈的殺氣!那殺氣幾乎凝成實體,讓人想要忽視都很難。
隨著燕驚濤的話落,前方出現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男人。他腰間掛著一把漆黑如墨的長劍,而他的手緊緊的握著這把長劍,未曾鬆開過片刻,一步一挪的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陽光下,那男人的臉色顯得十分蒼白,蒼白得不像是活人,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血色。那男人雙眼眼珠漆黑如夜,看不到光亮,也看不到任何屬於人該有的感情,平淡的宛如一灘死水,沒有該有的波瀾。
小哥哥……怡然早料到她的行蹤瞞不過以追蹤著稱的魑,她沒有料到的是,魑會來得這麼晚!殺氣?針對燕驚濤的殺氣?莫非魑已經知曉被燕驚濤擄劫後,在燕梁皇宮所發生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今日燕驚濤怕是難逃一死!
大意之下,被燕驚濤所擄獲,這是煞有生以來最大的恥辱,他怎麼會出手相救呢?肯定是樂見其成的。怡然借著煞的遮擋,悄然退後。她是想了無數的計謀來讓燕驚濤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前提是她安然無恙。要是被魑抓回大楚,還談什麼報仇?那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暗絕魑!煞臉上的輕鬆之色隱去,全神戒備著。雖說地宮的煞是專門克製暗絕而存在的,但若是彼此實力相差太遠,煞遇上暗絕也隻有死路一條。
“閣下何人?為何要攔住在下的去路?”眼前的男人,讓人印象深刻,見過一麵,便永遠不可能會忘記。燕驚濤搜遍自己的腦海,想不起來自己何時見過這個人,更想不起來自己何時得罪過他!
“魑。”魑冷冷的說了一個字,仍是一步一挪的走向燕驚濤,不快也不慢。“殺你!”
“在下從未見過你,你為何要殺我?”魑一步步的靠近,讓燕驚濤清晰的感覺到如實質般的殺氣直壓過來,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在心口,讓他喘不過氣來。簡簡單單的一句問話,是他用盡了所有的氣力,方才能說出來。
怡然的動作很隱秘,她努力讓自己溶於空氣中,不被他人所注意。直退到難民群中,方才停下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