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多婦女提出要她坦白交待。她呢,心裏沉重、煩躁、羞臊而痛苦,就羞羞搭搭、吞吞吐吐而又結結巴巴地支吾著說:“我因男人……沒……沒本……事,我呀饞懶……相隨,好逸惡勞,願走下坡路,吃、喝、賭、養漢……流氓……”她說不下去了,嗚嗚沉痛地哭了。
“你做了那麼多的好事,還要哭哩?是不是還嫌做得不夠呢?夠啦,夠多啦,”蘭蘭說:“這好說不好聽的賴事,在她來說,也像條討飯棍——難拿難放。因為扯開臉皮連羞恥也不顧了。正如人們常說的一溜扯成兩溜了,反正她不當人了。是村裏也是社會上的流氓。”“長梅!”婦救會主任李玉英插嘴說:“你附身的救世主——靈神仙爺哪裏去了呀?是不是溜了呢?請它救救你行嗎?”不知是誰替她回答說:“神早跑了去,它嫌丟臉呢。”李玉英又說:“你還不如隻狗哩?狗還有發情期呢。你呀,孩子,老翁,少腿沒胳膊的殘廢者。隻要是男人,你就不放過。不是嗎?”
會場裏有點騷動:年輕媳婦、大閨女咯咯地放聲笑起來。“老梅呀,你別裝洋蒜!”一個中年女人說,“晚上那樣多的老漢們,你怎樣去安排呀?”“嗨嗨!”是一個年輕的媳婦接著高聲地笑著說:“晚上睡覺,左側一人,右旁一人,第三個男人哪裏睡?在你……”
老梅卻麵不改色,也不聲不響,如同沒那麼回事。一會兒李玉英抱來一捧破鞋,讓老梅娘們三人和小英並排站著,每人肩上掛了雙,人們“呼”地大笑起來。不知是誰把老梅的第三者、第四者從街頭上抓回來。讓他倆分別站在老梅的左右兩旁,也分別把老梅穿罷的破鞋掛在他倆的肩上。頓時引起了滿會場熱烈的笑聲——但也令人寒酸,肉麻了起來。
李玉英要她娘們三人向與會的婦女們做深刻的檢查,並讓她們以後保證洗手不幹,踴躍參加生產勞動,重新做人。
玉梅早溜了,老梅臉兒不紅不白地坐在鍋台上,一言不發。像是人常說的:老牛肉一秤了——老了,不值錢,不上說,改不改也無所為了。
長梅痛哭流涕地說:“我……我……是個賴人。”她紅著臉說:“大嬸,姐妹們……嗚……我一生好吃懶做,遊手好閑,作風下流,裝神變鬼,卑鄙無恥……嗚,請你們原諒我,因為咎由自取,我要決心做人,痛改前非,如果改不了,嗚——”
二日人們吵吵說長梅畏臊自殺。小枝忙跑去她家。蘇三正跪在長梅麵前哭喪著臉向她懇求,他說:“長妹,你別死,你死了留下我一人又打光棍啦。誰給我看門呢?誰又給我縫衣呢?我種地收回的糧食給誰吃呢?長妹呀,你快好吧,你的傷好了我就不哭了。”
她的脖根砍了數刀,鮮血淌了半地。但是,傷口雖多,傷雖重,但致命性的部位諸如動脈,食道和氣管都沒砍斷,沒有造成生命的危險。小枝說:“長梅姐,你覺悟了,很好嘛。一個人做錯了事兒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悔改。隻要你改邪歸正就好了,我們歡迎你。但不應該自行短見,要多加保重嘛。”
長梅哭了。她對樹區長來看她很受感動。她抓著他的手說:“樹區長,我做了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對不起你的流氓壞事兒,很後悔,也很痛心的。
“咱們都是受苦受難的窮人,隻因我不走正路,被人唾棄,見不過人。嗚——因此,我不願在陽世了……”小枝說:“長梅姐,別那樣,過去的錯要它成為曆史,不要那麼耿耿於懷,要隻爭朝夕地去改正,去進取,去進步。